。翻阅着眼前的书卷——说书卷也是抬举它,这分明是一套话本子。写书的人极尽华丽辞藻,写诗作文一唱三叹,各类恶俗情节看得人汗毛倒竖脚趾抓地,故事走向像是在十八弯山路上驾车,时不时撞上山崖粉身碎骨,看得谢昀眉头皱起,却莫名有股熟悉感。严文卿说,如今这本子在很多个书局都有刊印,流行得很。谢昀一开始不解其意,然而读了几页之后,眉头便蹙了起来。他明白了严文卿为何将这一本看似无关的话本子送到自己面前。这分明是……他和朔月的往事。【作者有话说】虐的部分差不多发完了!迅速回弹中。忍不住要让小情侣热热闹闹吵架谈恋爱了。记录故事的人写书之人多番修饰,易名改姓,但谢昀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他和朔月的过往。甚至那讨厌的谢从澜也在里头有一席之地——还有不少的戏份。话本子里改朝换代,只说某年某月某日,上天降下神明,以不死之身庇佑天子。二人一度两心相知,引为知己,直到皇帝被发现不是皇室血脉,狼狈离开,纵使少年神明心怀歉疚,但依旧为了使命另投明主,为了新帝不惜伤害故人——至此停笔。谢昀生生忍住嫌弃故事难看的冲动:“查到源头了吗?”严文卿却摇头:“书局老板众口一词,都说是某天突然在门口捡到的,陛下那边也派了不少人明里暗里调查,得出的结果也一样。”谢昀又翻过一页,视线紧紧锁定纸张,似要将所有可疑之处全都刻进脑海:“那就更说明写这话本子的人有问题。”严文卿点点头,又忍不住道:“谢昀……”“怎么?”谢昀抬起头来,眼下黑重的痕迹在苍白面颊上分外醒目。他随手抓过旁边的茶杯灌了一口,并不顾里头只剩些泡烂的茶叶碎末。他很久不曾好好喝水休息了,嘴角干裂起皮,渗出深深浅浅的血丝。严文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道:“你注意下身体。”既然那写书之人知道这许多内情,又将事情写成话本子四处刊印,必然是想让人找到的。谢昀抱着这个心思,细细搜寻着一切线索。直到他回到西郊小院的时候,话本子的主人自己找上了门。雪一样白的长发隐在阴影中,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奇诡的容貌和心思。一别三年,容凤声没有丝毫老去的迹象,上来便笑吟吟地直戳人心窝子:“听说皇帝换了人,如今阁下怎么称呼?”谢昀顿了顿:“叫我谢昀便是。”容凤声噢了一声:“不改个姓吗?”虽然不是谢氏血脉,但这个名字用了许多年,也没什么更换的必要。何况不姓谢的话,他又能姓什么?林是大可不必的,而母亲未必愿意自己随她姓——一个名字罢了。谢昀淡淡笑了一声:“随您怎么称呼。”从前他最不喜这些装神弄鬼的法子,可如今却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到这些神异之术上。他看向容凤声,正色道:“那话本子是您写的?”容凤声大方承认:“写的怎么样,没有太偏离事实吧?”“写得很好。”谢昀一页页合上书页,“只不过我想知道,他沉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呢?”谢昀静静地注视着容凤声。静谧的春日清晨,唯一发出声响的是他如雷的心跳。
容凤声笑吟吟回应他:“这要看你怎么做了。”谢昀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半晌,他道:“我可以给你我有的一切。”“这么大方?”容凤声挑眉,“我记得你们还在吵架。”谢昀沉默了一瞬:“两码事。”容凤声看起来有一丝真挚的不解:“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不是你们世人一贯的想法吗?”谢昀微微一顿:“‘我们’世人?”他似乎将自己摘出了凡尘——谢昀心中划过这个念头。谢昀点点头,平静承认:“我自然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从未在自己和任何人面前敞开过的心扉,却轻易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展现出来。容凤声凝眉看着他,似乎在权衡什么。“救人是很麻烦的。”他叹息着说,“尤其是这种已经死了大半的人。”死了大半——那是还有救。谢昀心中一跳。只听容凤声道:“你要向我证明,我的力气不会白费。”御书房里,暗卫递上了容凤声的消息。谢从澜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依旧行云流水地批阅下去。朔月还在沉睡。可他冥冥之中有股感觉,他将醒来,并且离开自己。清晨飞逝,落进桌上的阳光渐渐变得炽烈。谢昀快速串联着一切。容凤声不图银钱,不图功名,这是显而易见的,甚至他也并不求长生——他将自己摘出尘世,身为一个“人”所可能拥有的欲念,在他这里都不存在。……不,他有。谢昀猛然意识到什么,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容凤声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提问,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问:“严文卿收到的那封信,是你写的?”“自然不是。”容凤声答得爽快,“那封信是朔月的母亲东方夫人所写,我只是帮了个小忙,送出了那封信罢了。”他坦率地承认:“不错,我与东方夫人相识。”不止如此。“幼时在外流浪的朔月是你找到的,林遐求来的长生之术源头在你。是你告诉林遐朔月的存在,一步步诱导他找到朔月,找到东方夫人。甚至那座山林别院,也曾是你的私产。”谢昀若有所思,“凡我所知所见,皆有你推波助澜。”什么人会一直隐在幕后,推动事情发展,但又不图世俗意义上的回报?什么人将一切故事写成话本子自我欣赏,见面时第一句话问“写得如何”?又是什么人,将自己摘除俗世之外,居高临下看世人?容凤声说“不要让我的力气白费”——那么他费这许多力气,仅仅是为了……看一看吗?对于谢昀的答案,容凤声看起来很满意。“东方夫人知道你与朔月的往事——在林遐告诉她之前,她便已从我这里知道,因此写了那封信,希望你能借此原谅朔月。这封信阴差阳错落到严文卿手里,且朔月不希望得到谎言之下的原谅。”“但现在来看,那封信至少有一半是实情。”心口泛起密密的刺痛,谢昀深吸一口气,“朔月确实失去了不死之身……为什么?”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分外艰涩。容凤声不答,只是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东方夫人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