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饼子领命,「这就动身。」想了想又道,「我还是等老爷醒了,安了心再走。」有几句话他想当面和老爷交代交代,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给大主子说一说,「大主子,小的有几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老爷虽有诸多不是,但还请大主子待老爷……待老爷好一些。」忠心为主的小饼子终究是为老爷着想的,秦正听到这话怕是要感动得掉眼泪了。
「我待他不好?」麒儿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小饼子急忙回道,「当然好!小的是说……是说大主子对老爷可以适当的不那么……不那么疾言厉色。」小饼子边说边掂量着,要如何说才能不开罪大主子又能把自个儿的意思表达出来,「您对老爷可以适当的,适当的温柔一些。」
麒儿的声音拔高,「温柔?」居然要他温柔!说这话简直是找死!
小饼子失笑,大主子有时还真和那一袭紫像极了,光是看这表情他便知道大主子心中所想。「并非是女人才温柔,老爷从前对大主子,那不就是极尽温柔。老爷这会儿脑袋不清,大主子的好他未必能感觉到。恕小的说一句不中听的,当时老爷随严坞主走,其实多少也是因为大主子太过……太过严厉,而严坞主却是对老爷温柔体贴。今日这个严坞主虽走了,但难保他日不会再来一个,大主子若是再以这副性子去与老爷相处,他怕是又要再逃了。况且以老爷如今的情形来看,很是需要您悉心照料体贴以待。」
温柔?体贴?麒儿先是怒不可遏想要一掌拍碎面前这厮的脑门,慢慢地竟平复了怒气,继而陷入沉思,再接着扪心而问,最后迷茫疑惑,「如何温柔?」
二十一追夫行-9
「温柔?!」秦正惊叫起来,「你说他温柔——?!你难道忘记他拿你练分筋错骨手了?」那又冷又恶的样子叫温柔?这厮的脑袋是不是被那秦大主子给拧坏了,居然说什么‘大主子也有温柔的一面’,哪一面,他可是半点没瞧见!
小饼子叹气,「老爷,你脑袋不清醒也罢,怎连眼睛也糊住了。你难道看不出大主子和七主子,其实是在为我疏导任督二脉。」
秦正愣住,「你怎么了?练功走火入魔?」
小饼子苦笑,「确是走火入魔,却不是练功所致。」是为了高攀那原本不属于他的人,「好了,不说这个。小的得回秦府去办趟差事,老爷可要听大主子的话。」
秦正撇嘴,他敢不听吗?
交代嘱咐老爷几句话以后小饼子便搭起包袱准备起程,走出厢房时正好遇上大主子和翠墨来给老爷送晚膳,不禁感叹老爷真好命。
「大主子,小的走了。」
「速去速回。」
回头望着麒儿的侧脸,萧冰挚脑中不禁浮现出另一张容颜。想他了,好想。昙……
「你……你来干什么!」刚下榻的秦正一见来人又急忙缩回床上,「我再说一次,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和严坞主……我没和他怎样!」
见他对自己怕成这样,麒儿再次想起方才小饼子讲的话。难道真的太严厉,太……不温柔了?看着秦正有些苍白的脸,麒儿想也许小饼子说的对,此刻他的确需要好生照料,他干的那些混帐事秋后算账也不迟。
「吃饭。」冷冷的话脱口而出,麒儿忙改了语气,「饿……饿了吗?晚膳准备好了,趁热快些吃吧。」
小饼子的教导,温柔第一条,轻声细语。
听着大主子轻柔的语调,秦正顿时一窒,脸上的畏惧更深,抓着床柱颤声道,「你你……你想毒死我?!」
麒儿气极,「毒死你?我何必那么麻烦,我……」慢着,轻声细语,要轻声细语。呼吸一口气平息怒火,放柔声音,「饭菜里没有毒,不信我吃给你看。」说着麒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子放进嘴里,「可放心了?」
秦正仍旧摇头,指着桌上的鱼说道,「这盘虾可能没毒,那一盘肉丝儿呢?还有那一盘青菜,那一条鱼……」
「我都吃给你看。」麒儿压下火气,挨个将桌上菜尝过,然后柔声道,「可以吃了吗?」
秦正还是摇头,哼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事先服了解药。」
麒儿握紧手,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那,你,要,怎,样,才,肯,吃?」又忘了,轻声细语,「要不,我让厨子重新给你做?老爷你在边上看着有没有人下毒。」
秦正依然不买账,「饭菜里可能没毒,可碗筷上没准儿就涂着抹着,防得了一万,防不了万一。」
「秦正!」轻声细语,他要轻声细语,「那我们到外面去吃?」
「哼,兴许那店小二就给你买通了。」
额角的青筋已鼓胀到了极限,「滚过来吃——!」一声怒吼一掌拍下,桌面烙出一个深深的掌印。
秦正抱头,「我吃!我吃!」
轻声细语,宣告失败。
往后的几日麒儿便少有出现在秦正面前的时候,每每看见秦正对他害怕的样子,他又是愤怒又是懊恼。从前秦正也怕他,但那哪里是怕啊,不过是耍宝逗弄人罢了。既是如此,他索性离得远远的,省得伤心伤肺。
「出来。」
这样都被发现了?秦正丢开头上顶着的芭蕉叶,起身从花丛中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大主子跟前,「我……我只是在这儿纳凉,可不是故意扰你的。」
「坐下。」大主子发令。
「哦。」奴才依言到石桌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久久无言,都在注视着对方熟悉而陌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