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苛抚摸着泣不成声的醒之,轻声道:“可你曾想过吗?……莫苛也是个人,莫苛从小没有父母,守着诺大的家财却还要防备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莫苛八岁便学着打理莫家庄的生意,幼年便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每日每日的算计,莫苛会累,莫苛会难过,会伤心,会需要别人的安慰……莫苛也希望有人真心爱莫苛,对莫苛好……醒之,醒之你怎么能对莫苛那么狠心呢?怎么能那么狠呢?”
“对不起……莫苛对不起……”醒之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苏醒之……我一直很怨你,今生你既然遇见了莫苛,招惹了莫苛,为何却不愿对莫苛好……他们都说人是有来世的,莫苛、莫苛若有来世不希望再遇见苏醒之了……”莫苛一双桃花眸溢满了水雾,他的手指一点点地细细地划过醒之的脸庞的每一个轮廓,“苏醒之……来生啊,来生若是遇见到莫苛,你要绕道走,不要再来招惹莫苛,不要再让莫苛为你伤心难过……”
“不会了……我不会了,苏醒之再不敢招惹莫苛了……”
莫苛桃花眸内满满的不舍和深入骨髓的眷恋,他的手指停在醒之嫣红的嘴唇,轻轻笑了笑:“苏醒之,怎么这般的毫不犹豫,没有半分的不舍,你怎么能那么坏?……可你对我已经那么坏了,为何我还是爱你……”
一阵劲风闪过,一粒石子打在了莫苛的穴位上,莫苛露出一抹忧伤的浅笑,缓缓地闭上桃花眸,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醒之将一直攥在手中的凰珠缓缓地套进了莫苛的手腕上,正好遮盖了那条狰狞的疤痕,落然待醒之将凰珠送出,这才抱起泣不成声的醒之跳上马车,晨怡中,马车沿着小道绝尘而去。
车内,落然轻轻抚着醒之的后背,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浅灰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醒之落个不停的眼泪,眸中溢满了懊恼与心疼,许久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醒之的脸颊,一点点地吻去了醒之脸上的泪水:“不哭,他没事。”
醒之红着眼伸手环住了落然的腰身,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们换了血……我一直对他心怀怨恨……”
落然伸手将醒之的脸板正,四目相对,极认真地说道:“我,永远不变。”
醒之看着落然极紧张又认真的模样,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小气鬼,我又不会喜欢他,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很可怜罢了,将凰珠给他不过也只是想还他换血的恩情,这样我也不必感觉自己欠了他。”
落然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拍着醒之的后背:“不是一个人,陆玉枝在他手里。”
醒之愣了愣,不知想了什么,轻轻笑了笑:“如此,也好。”
落然的手掌抵着醒之的后背不动声色地输送着内力:“累了,便睡。
醒之缓缓点了点头,找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落然的怀中,从他看不到的角度,默默地望向窗外,旭日初升晨雾蒸腾,秋风叶落,清得透亮的姻缘湖与逶迤绵绵的婀娜山都已远去,这山这水这景色曾经看过无数遍,明明熟悉到只看一眼便能叫出名字来,可却不会留恋不舍,只因心中有了更深的依恋与牵绊。
莫苛:你曾说,我们本该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可你又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谁一定是谁的命中注定,只有纯善至情的爱,才能彻底打动人心,让人做出最终的选择。
你说,我们很久之前便认识了,纠缠了前生,蹉跎了今世,两世都是我欠了你,可如果只是因为前世我欠下了你,这世来还,那你还有什么值得爱的呢?爱不是等价的交换,也不是恩情的施舍。
落然并未参与过醒之的前生前世,他只认识了眼前的醒之,他的眼里只有这一生一世,他甚至不曾说过生生世世这样的话,可任凭醒之的灵魂历尽多少沧海桑田,错过多少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醒之却依然感谢苍天,让醒之遇见了落然……
不羡鸳鸯不羡仙(终结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数年。
西域最大的草原有一条月河,相传月河的源头便是天山倾斜下来的圣水,这一条养育了整片草原,月河最大的一面镜湖便坐落在玫驼岭上,夏季的玫驼岭,水草肥美,各种奇花异草争相开放,一眼望去最耀眼便属六月盛开在月河镜湖边上的各色玫瑰,清水涟涟碧草鲜花越显艳丽夺目,好一派迷人的草原风光。
疾驰的骏马一路直奔月河边上,奉昭跳下马匹取出水壶,正要从河中取水,却被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挡住了去路,男娃娃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期期艾艾地说道:“这月河是我家的,所以……所以取水是要给银钱的。”
奉昭看向对面的小男孩,一身华贵的锦衣,唇红齿白婴儿肥的娃娃脸,只是一双杏仁般的眼睛却是浅灰色的,奉昭的心微微一紧,轻声问道:“是吗?你是哪家的孩子。”
男娃娃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我家就在……”“木头!你猪呀!他问你,你就说,万一他去我们家告诉娘亲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别供出来我!”一个女娃从树后面敏捷地窜了出来,狠狠地敲了一下男娃娃的脑袋。
奉昭看向女娃娃,她和男娃娃穿着一样颜色的长裙,两个人的身高和长相都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是她滴溜溜转得不停的杏仁眼是黑曜石般的颜色,那狡黠的小模样几乎与醒之小时候如出一辙。
奉昭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许久才平复了翻涌的情绪,奉昭慢慢地蹲下了身,轻声道:“如此荒郊野外的,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可是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