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一顿,似是回过神来,他抬眸看向不停雨地里的醒之:“小兄弟有何话要带?”
“你就说谯郡城的……”醒之猛然愣住,记忆中那些和莫苛在一起的日子里,自己并没有告诉过莫苛自己的名字,而且此时将自己的真实姓名说出来也是极为不妥的。醒之刚才明明听到那仆人唤对面的人为王爷,他既然是皇族的人定然有侯爷家也是有关系的,听说侯爷的亲妹妹就是皇家的贵妃,而且醒之潜意识的认为付侯爷定然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自己,那时在樊城自己有姨娘与怒尾叔叔护着自然不怕,可此时此刻的醒之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醒之极为苦恼的皱了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莫苛来见自己了,一道亮光闪过,醒之急急忙忙的拉出一直被自己藏在脖颈的上项圈,小心的取下了上面扣着的金锁片,递到那人的面前:“请公子将这个给莫苛,他自会见我。”
伸手接过金锁片,当看清金锁片的模样时,那人脸上片刻的错愕,他抬眸又打量了一眼雨水中的醒之:“小兄弟先找地方避避雨吧,此时雨水过大,即便是少庄主看到了此物,一时半会也是出不来的。”
醒之笑道:“谢公子挂心,请公子务必将此物亲手交给莫苛。”
那人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上了台阶,身后的仆人只是轻扣了两大大门,看门人也露了露头,当看到来人是只见莫府的正门‘唰’的一下打个大开,方才推倒自己的人,点头哈腰的将二人迎了进去,最后仍不忘关紧大门。
醒之嘴角含笑伸手接着掉落的雨水,恍然间醒之的眼角擦过一边墙角的马车,小跑了过去,拧了拧身上的雨水,爬上马车,抬眼便看到无恨坐在车里,双眸直愣愣的看着车厢的角落,似乎连外面下了暴雨都不自知,醒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铺好靠垫,让无恨舒适的靠了起来:“怎么不睡会?估计他们还要等一会才出来,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不如先睡会?”
无恨机械般的转过脸来,一双浅灰色的眼眸直楞楞的凝视着醒之的脸,眸中一片不见天日的深沉,似是没有任何情绪,又似是包含了种种的情绪,他苍白的唇微微张开:“你为何一直……”
喉间低不可闻的话语,淹没在唇间,终是没有问出来。无恨一点点的阖上眼眸,双手紧紧的抱住双膝,将脸埋在双膝间,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醒之不明所以,有点疑惑的看了无恨片刻,似是明白了无恨不安,她想了一会,方才伸出手去,轻抚了抚无恨的后背:“你无须担心,莫苛的师父我是见过的,想来该是个高人,无论如何总是能治好你的,听说他的武功非常好,你若跟着他那些人也是不敢把你怎样的。”
无恨抬头看向醒之,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她的眼,她的眉,小巧的鼻梁,还有微微上翘的嘴角,这相貌这轮廓虽然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可是那说话的神情和极为细小的动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脸上那道又长又深的毁去容貌的疤痕是怎么来了。
无恨抬起手,一点点的一点点的伸向醒之的脸,当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醒之脸上的疤痕时,似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颤抖的指尖极带着几分惶恐划过那道疤痕,醒之温热的肌肤似乎带着春风般的暖意,透过指尖流入了无恨的心底,刹时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冰雪消融,似是映照在阳光下的浅浅的一汪溪水,那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舒适的让人想哭。
逐渐、逐渐的浅灰色的眸中的光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瞬时已满是晦涩:“之之……”
为何眼睁睁的看着我认错了人,却也不说,一直不说?
如着魔般楞在原处的醒之,听着一声轻唤,骤然清醒,她的身子猛然朝后倾去,躲开了无恨的手指,漆黑的眼中布满了不知所措的慌乱,嘴角的笑容已凝固,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着无恨的目光,不等无恨说完,立即说道:“你先在这稍坐片刻,我下去看看。”话毕逃一般的奔下了马车。
莫家庄正厅
莫苛一身锦绣白袍,及腰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梳齐了发髻,一支做工雕刻极为精致的翠玉簪子斜斜的插在发髻中,腰间的挂着一个翠玉环佩长长的流苏,显得人的修长而飘逸。莫苛似是极为耐心的欣赏着袖口的细碎绣花,只是那余光不动声色的锁定了对面的红色身影。
本艳阳高照的天空更须间已是一片阴霾,细小的雨滴零零碎碎的落了下来,很快的细碎的小雨变成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了下来,一时间乌云密布已是暴雨倾盆而至。
一直端坐在莫苛对面的红衣少女,新月般的弯眉紧紧的皱成了一团,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的眯着,薄薄的嘴唇已抿成了一条线,白皙的鹅蛋脸上说不出的着急,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大,她却如何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就朝门口跑去。
莫苛眉头微微挑了挑,脸上的不悦之色已是尽显:“音儿回来!”
名唤音儿的红衣少女霍然转头看向莫苛怒道:“凶什么凶!这么大的雨水,万一阻了他的路怎么办?”
莫苛轻叹了一口气,柔声哄道:“音儿莫要焦急,外面雨水过大,你一直站在风口小心着了凉。我这边唤人去迎迎可好?”
音儿不以为然的说:“习武之人还能怕这点小雨,凤澈前些时日还夸我了呢!”
两人说话之间,只见一抹绛紫色身影从雨幕中缓缓走来,音儿一见来人顿时已是满脸的喜色,老远便喊道:“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