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栖发觉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杨靖安,一会子冲她发脾气、甩脸子,一会子又照拂她,还愿意道歉,这会子更是不计前嫌的嘴脸,似乎忘记自己在那个雨夜里有多么荒腔走板。
“早。”翻篇的人率先同他打招呼,朝副驾驶坐转身,又跟许久未见的王南柯问候,对方亲切地称呼她为“栖栖姐”。
孟以栖正要坐进副驾,隔空听见一声,“坐后头来。”
顿在原地的人从车窗外看了眼杨靖安,他朝隔壁空位努唇,依旧不容拒绝的态度。
无妨,后座更安全,孟以栖只是怕打扰某人休息,她拉开车门坐进来,肩头与他隔着两拳距离。
“昨晚没睡好?”人眼下的青黑即便扑了粉也若隐若现,落在杨靖安眼底。
“睡得有点晚。”孟以栖回来也没闲着,学习最新的临床指南,因着第二天能回家享清福,昨晚大胆地熬了会夜。
“医院里工作很忙?”
不知怎的唠起磕来,孟以栖如常口吻回他,“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想起任何身外之事。”
某人嘲笑她,“也没见你落下一顿饭。”
孟以栖呵呵收笑,“对了,你的宝贝碗。”她从身后变出个手提袋来。
杨靖安这会子倒显得拒之千里,扫量她刻意的嘴脸,“你不是说要达达送我公司来?”
“没有你联系方式我怕送不到人手里,万一磕碰打碎了,倒不如我亲自还你。”孟以栖故意打开袋子给他看,“我洗得可干净了,还能照镜子,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某人不快地捉住她跃跃欲试的手,“孟以栖,这个碗的事翻篇。”
“相应的,那晚的事也得翻篇。”有人讨价还价的口吻,心头患能清理一件算一件。
偏偏杨靖安眉头一皱,疑惑浮上来,“那晚很多事,你具体指哪一件?”
当着王南柯面,孟以栖有口难言,也对杨靖安的狡猾心生熟悉,她恨恨地咬唇作罢,白了他一眼去扯安全带系上。
抵达青阳县已上午十点,孟以栖在医馆下车,上心地问了杨靖安一嘴,“你几点派车子过来接我?”
答话的人脑袋凑在窗边,自下而上来望她,阳光里,长而浓密的睫毛叫人心生嫉妒,孟以栖不自觉想到沉倩那日的疑惑,出入职场的杨靖安不仅没有发福、身材走样,相反的,年岁沉淀下来的他,成熟中偶现少年气,正如此刻,窗里的人漫不经心地呼了口气,额前碎发晃荡的时间里,孟以栖听他犹豫道:“不确定,等我电话。好吧?”
孟以栖从善如流地点头,目送他的车子离开一段距离才兴冲冲奔进医馆里头,寒暄唠叨没一阵子,何清电话催了过来。
中午饭在医馆里吃的,平时孟以栖不着家,夫妇两都是连带着几个徒弟一道对付,今日孟以栖加入进来,菜色丰富像正月里过年的阵仗,徒儿们开玩笑要多扣留她几天。
“我倒想留她在家多待几天,在外头上了十几年学,回来没几天又工作去了。也就我女儿回来,我才有心思折腾饭菜,你们这些沾光的多吃点啊,不吃干净了,我怕下午还要喂你们喝绿豆汤。”
“师娘,这大热的天,我们可都等着你那碗冰镇绿豆汤,今天真没啦?”
“有,当然有,栖栖爱喝,少不了你们的,我到时候再买点西瓜送来。”
“入伏了,西瓜能不吃就不吃。”扒饭的孟远方苦口婆心提醒道。
“不吃当季里的西瓜,难不成反季吃棚里栽出来的啊?”何清没点中医家属的自觉,反驳起来头头是道。
“我说能不吃就不吃,是尽量少吃。”
“你女儿喜欢吃,她一个人能吃半个走的。”
“所以她体质不好,”批评到这,孟远方知会一旁看热闹的人,“吃完饭歇一会我给你把把脉看看,这个天已经入伏了,回市里头,我给你配点叁伏贴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