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感自己和这些位高权重的流氓贵族讲不通道理,童观鹿明智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叶淮环顾了四周一圈,很快在人群聚集的趋势中发现了数尊砸在地上的人形冰雕。有的已经解冻的大半,被裹在毛毯中,抱着热水袋瑟瑟发抖;有的只有部分从冰块中融解出来,徒劳地用能够活动的部分企图解除身上的封冻;还有的整个被冻得严严实实,从高空坠落至地以后来不及招出精神意象为自己缓冲,直接砸碎在地,冰块断面的骨骼、血管和肌肉组织都清晰可见。叶淮愣了一愣,居然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楚泽干的吧?他们招谁不好,怎么惹上楚泽了?发生什么了这是?”童观鹿不语,旋飞在外的渡鸦归来,停栖在他双肩上。片刻之后,一双黑鸦再次展翅飞起,沿着白塔外墙上被砸穿的黑洞飞进了塔中。不过数秒,塔中先后发出两声鸟类的凄鸣。数根沾血的羽毛从破洞中抛出,悠悠扬扬,飘落下来。它们在半空中化成一缕黑烟,游向童观鹿的双肩,在他肩上重新幻化出双鸦的形象。童观鹿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叶淮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童观鹿张了张嘴,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又不知要从何开口。叶淮忽然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了?是楚川出事了?!”童观鹿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所见说出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叶淮,观鹿,你们终于到了!我正愁没有合适的高席向导帮忙呢……”两人回头,正看见一个略有些娃娃脸的男人从救护车旁快步走过来,朝他们挥手。叶淮立刻收敛了身上懒散的气息,正了正领结,朝娃娃脸男人露出一个自然而得体的微笑:“莫先生,好久不见。”能够得到他这样绅士有礼的对待,来人自然是五塔十位首席之一,白塔的首席哨兵莫栎。“很久没聚了,回青塔记得代我向你父亲问好……不过现在,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莫栎说着,露出了苦笑,“让你见笑了。白塔眼前的状况你也看见了,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我也正在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您请讲。”莫栎指向了救护车:“有一群反叛分子自称是‘银塔’的拥护者,劫持了一批白塔向导学院的学生,要求从五塔中独立新的政权。但是就在他们对白塔实施围困的时候,遭到了不明力量的袭击。我刚才询问了解冻的伤者,根据对方所说,袭击他们的是一位高席向导。我虽然身为首席,但终究是一名哨兵,没有高席向导的陪同贸然进入白塔,很可能会被对方反控制。”“是楚泽?”。“对,你怎么知道的?”“能够让白塔的首席哨兵都感到棘手的向导,实在不多。”“楚泽很容易失控,所以我们进去之后,首要任务是安抚好他的情绪,其次才是捕获他。”莫栎说道,“观鹿是他的引导者,所以由观鹿陪同我一起上去是最合适的……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我刚刚还听银独分子提到,他在上面刚刚和一个未成年哨兵完成了结合……叶淮,叶淮你去哪里?等一下,观鹿陪我上去就可以了,你在这里等吧?”“谢谢。但我一定要亲自去。”没等莫栎把话说完,叶淮已经维持不住他完美无瑕的笑容。他神色冰冷,眼中的怒火几乎完全掩饰不住,将公文包扔给童观鹿,一边挽袖子一边大跨步朝白塔走去。他终于知道童观鹿刚才为什么欲言又止了。楚泽趴在冰王座的扶手上,静静地看着被他摆进王座里的楚川。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认真地观察过楚川。他以为楚川的长相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值得留心细看,但第一次发现原来楚川和自己并不相像。楚川的脸颊弧度更圆润,下巴小巧,看起来手感很好。不像自己,轮廓单薄冷硬,五官精致得近乎刻薄。他用额头轻轻地抵着楚川的眉心,慢慢地摩挲着。楚川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冷却,失去温度,就好像他通过精神链接所能够感知到的,楚川的精神力一样。微弱,更微弱,变得更加微弱。楚川温暖、但却柔弱的精神力正在被他强大冰冷的精神力包裹蚕食。就像一支细细的蜡烛,指尖大小的火苗在冰天雪地中顽强地跃动。然而四周无穷无尽的严冰与风暴、透彻的寒冷,冻结了蜡泪,使烛芯结霜,甚至即将扑灭熄灭的烛芯尖上,那仅存的一点点、暗红色的火种。无论他怎样抱紧楚川,本身就体温极低的他,也无法使楚川恢复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