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裴云瑾眼睛里只有排斥。看来是她想错了,裴云瑾与别的人不同,他虽然也会震惊于她的容貌,却只把她当成个普通人。可是,他难道没有任何谷欠念?林萱不信。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知道答案。经过吕太监的地盘时,见有人来了,林萱带着裴云瑾躲到没人的侧殿。不知道哪个太监犯了错,被吕太监的人拖着走进暗室,在地上留下一滩和着血的水渍。这里隔秋容道不远,处处透着阴沉沉的气息。那边传来了嚎叫声:“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你们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我不要被——”声音戛然而止。裴云瑾眉头紧蹙,脸色煞白。“世子害怕吗?”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浓稠的红色从水沟里排出去来,哪怕已走出很远,回廊里仍旧飘着一股子散不尽的血腥味,她用帕子掩鼻,漫不经心地问。裴云瑾撇开目光,走了出去。林萱带着裴云瑾绕小路,很快便回到晴云阁附近。裴云瑾疑惑的看向跟着他走进晴云阁的林萱,直截了当阻止她进门:“贵主,你我之间,应当避嫌。”林萱绕过他,声音里透着疲惫:“我有些累,想进去喝口茶,不行吗?”晴云阁内,岑先生看到林萱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惊讶得站起身。他刚要说话,被宁先生一把按住。“还愣着干什么?”裴云瑾面无表情,吩咐妍韵:“还不快去给贵主倒茶。”妍韵收起僵在脸上的笑,得体的朝林萱行礼,然后去沏茶。王府出来的人果然不同,明明是丫鬟,气度却像大家闺秀,完全把她身旁的惠兰比下去了。茶已经喝完,林萱这里看看,那里逛逛,还不准备走。好像以后要常来常往似的。裴云瑾冷着脸开口赶人:“你什么时候走?”林萱一愣,反问:“世子到底在怕什么?”裴云瑾:“……”他觉得林萱常年在生死关头徘徊,可能已经把送死当成了过家家的游戏。林萱不忍心再逗他。依着规矩,诚心诚意的给他行了一礼:“世子帮我找回巧儿,我感激不尽。”从午后到现在,裴云瑾终于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她只是个不满十四岁的正常女孩。她不再利用容貌优势,旁若无人的勾引别人。“不用谢我,以后下雪下雨别再让它出门。”他原本还想劝林萱,别因为还找不到狗就扒人皮。可今天他在凌霄殿外等候时,发现林萱也对扒皮之事深痛恶绝。“世子的话,我记住了。”林萱再次道谢。温顺,乖巧。许是对她有过片刻误会,出于内疚,裴云瑾放软声调,好言相商:“陛下不敢杀我,需要避嫌的也不是我,但贵主儿应当爱惜性命才是。”“你在担心我吗?”林萱睁大无辜的双眼,缓缓伸出手,白皙细腻的手指捏住裴云瑾袖口轻扯,脸都是楚楚可怜。裴云瑾额角隐隐作疼,从她手指间扯出衣袖。她又在明目张胆的勾引人。“是我错了,以贵主的手段,并不需要任何人担心。”裴云瑾第一次察觉自己有多管闲事的癖好,这毛病,以后真得好好改。林萱笑得璀璨夺目:“但你这句话没说错,我欠世子两条命。世子若有棘手之事,可以来找我。容我托大,这皇宫里,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裴云瑾盯着她脖颈处的青紫瘀痕,不明白她哪来的底气。林萱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多解释:“真是不赶巧,初次见面,没给您留下好印象。”十岁之前,林萱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后来那些打过她、骂过她的人都被邧帝剥了皮挂在秋容道上。自那时候起,宫里的人都捧她、怕她。她才过上了人应该过的日子。她现在敢张狂都是借了狗皇帝的光,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根基。只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有些脏事儿白璧无瑕的世子做不到,她却能做到。林萱侧身回头,见满屋子的人都把脸绷得紧紧的,明明刚进来的时候,满屋子人都有说有笑。他们大概听了谣言,把她和狗皇帝想成见不得人的关系,觉得她是妲己转世,是妖孽祸水。林萱勾唇一笑。吕守一年纪越大越不行,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害她无聊了这么久。现在可好,终于让她找到新乐子。有什么能比玷污一个干净的灵魂更好玩呢?她要把这位充满正义、洁净无暇、没有欲念的裴世子从里到外染得透黑。真是想想就好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