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最不消停的,便是阿塞族中哈克森一脉。“呸,丢人现眼的玩意还摆什么架子。”哈克森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主子,速战速决。”有人在哈克森耳边催促。他们先前试探过几轮,对颜玉极其忌惮,才想出了今日伪装偷袭的计策。结果仍是未得逞,当下颇为急躁。哈克森点头,未再啰嗦,一挥手,十几个塞外壮汉一拥而上将颜玉团团围住。而他本人则径奔慕容煜,招招狠辣,直取性命。颜玉身手灵巧敏捷借力打力,本来野蛮笨重的阿塞武士人数再多也讨不着便宜。但他心系慕容煜那边,难免急躁分神,几回合突围不出去,身上便添了几处硬伤。“还挣扎什么,先去地下等你那傲慢愚蠢的父皇与兄长吧。还真以为人家姑苏给你们面子,不过利用你们家贱丫头的痴心妄想,将计就计罢了。你们做和亲梦的当口,苏雪儿已然潜入草原煽动三部造反啦。你哥想睡睡不着的娘们来要他的命,刺激不刺激,哈哈哈哈。”哈克森狞笑道:“我为了斩草除根,讨了个差事特地来堵你,错过了砍下狼王头颅的机会,我是不是很给你面子啊。”慕容煜失血过多,本就头晕目眩,此刻被他的话刺激得更加颓然。对阵身高巨力的哈克森,几下硬抗便无力招架,尽显败势。突然,一个步伐踉跄,跌坐到地上。哈克森眼中闪着嗜血的寒光,举着森森白刃当头劈下。“噗嗤。”哈克森目龇爆裂,瞳孔骤然收缩又放大。咣地一声大头朝下栽倒,撞击得地面轰隆下陷。黑熊一样宽壮的后背上,一柄利刃贯穿心脏。慕容兰面色平静,两手握住刚刚插入敌人致命位置的短剑,一使力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溅了她满身满脸。少女倏地灿烂一笑,对着兄长用气声道:“对不起。”随后,转过刀刃,毫不犹疑地向自己心口窝扎去。力度比之适才,只增不减。“不要!!”慕容煜疯了般惨叫。马车吱呀地穿梭于山林间,再往下,已无平坦的道路。魏无羡虽先行数日出发,但马车终归缓慢。在被先锋队伍越过之后,在距离目的地三四日左右的路途上,等来了蓝忘机亲自率兵的姑苏主力大军。蓝忘机的坐骑停到马车侧边,他隔着车帘关怀问询,得到的依旧是客气而疏离的回复。那人未下车,未开车窗,未见面。他亦未勉强,只是默默地随行了短短的一段。行军耽误不得,之后只得随大军先行离去。行出数百米,蓝忘机叹了口气,随后吩咐柳沫留下来护送魏无羡的马车车队。虽说之前派遣的人手该是足够,但他不能亲自陪伴,总是心中忐忑,放不下。不知从何时开始,蓝忘机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人便像一阵风一片叶,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不见似的。哪怕近在眼前,也抓不住留不下。是错觉,他反复安慰自己。可心底的不安却顽固地生根蔓延,将他原本的笃定一点点蚕食殆尽。苗棉枯萎,杏花凋零。越接近边境,无边无际的黄沙遮天蔽日,一副吞噬万物的景象愈发清晰。魏无羡也曾驻扎边塞,对于塞外恶劣的气候与自然环境并不陌生。只是,如今物仍是人已非,他早已断了年少时初生牛犊金戈铁马的心境。魏无羡禁不住想,如若他做吐浑国君,在统一四部平定草原之后,也会压不住蠢蠢欲动起兵中原的欲望吧。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子民畅享四季如春芳草鲜美的地域。谁又愿意,一辈子与斗不过的沙尘和耕不出的黄土作伴。第四日的傍晚,魏无羡的马车队伍到达了姑苏大军驻扎在南疆边界线内的大营。正赶上大部队从边境返回,最后一波骑兵从他们身侧路过。魏无羡示意柳沫停驻让路,待队伍全盘通过,马车才缓缓行至大营入口。看这架势,貌似大军出营,无功而返,不知当下是何形势。魏无羡下车,待柳沫出示令牌后,着人安顿了其他人马,他二人向营地中央缓步而行。这一路,他并未逞强,一直将行进的速度与舒适度控制在他身体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需要自己的身体维持一个略微争气的状态,最后再搏一回。匆匆回营的大部队有条不紊地整顿着,形似平静,但到处笼罩的低气压骗不了人。细品,不似尝到败仗,但也绝非讨了便宜。不仅如此,魏无羡从沿途射向他的目光中,还品出了一丝复杂与尴尬。莫非,当下形势与他有何关联?魏无羡下意识蹙紧了眉心。蓝忘机治军颇严,私下议论者不多。但这互相示意,一传十十传百,欻欻歘越来越多集中到他身上的探究视线,不得不让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