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有了,父皇忌惮我,慕辞恨我,只有母后真心待我,可我却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疼,每日都疼,只有梦见你时才能短暂的忘却。二哥哥,每一回你都告诉我,是真的,不会离开。可是,一眨眼就没了,都是骗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委屈地哽咽着,诉说着,断断续续,想到哪说到哪,没有逻辑。他不知那人能否听得懂,但他意识到,他的二哥哥来接他了,是真真切切的,不会再放手。“我想留在姑苏,我唯一后悔的事便是为何要离开……这一回,让我留下好吗?”他低声呢喃着,卸下所有坚韧的外壳,露出内里的软肉,倾吐心底最真实的执念。“蓝湛,你信我吗?”他已知答案,却仍幼稚而执拗地问出口。蓝忘机慎重地一点点收紧怀抱,在魏无羡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将人揽到最为亲密的距离。他恨不能与之合二为一,替其阻挡所有苦痛伤害。“魏婴,你无错,从始至终都是我错……”“我该留下你,不该放你走……”“我去找过你,却只停在半路,对不起……”“我信你,从未怀疑。只是,只是不知你立场,不欲你为难……”“魏婴,我爱你……”蓝忘机一字一字虔诚而庄重地回应那人每一句话,应允他安抚他。细数自己的悔恨与痛惜,直白地宣告爱恋。他这一生从未曾如此主动地表达,他说了几乎是二十多年以来最长的一段话。直到那人在他怀中安稳睡去,犹自未停。魏无羡神志清明,但身体却一日重似一日的衰败。清醒时辰渐多,毒发时的痛楚反而无处可躲。蓝忘机搬回营帐贴身陪伴,夜里一起入眠,却时常不知枕边人明日会不会醒。晨起,太医循例针灸,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殿下,今日感觉如何?”老太医边收针边一如既往地询问。魏无羡手指在袖中暗暗攥紧到发颤,顶着满身满脸的冷汗,勉强维持笑容,轻声道:“好多了,有劳先生。”“那便好,那便好。老朽先行退下,一会儿送药过来,殿下好生休息,莫要操劳。”老太医顺着他的话圆着。魏无羡向不远处模糊的身影望去,蓝忘机每日会在太医问诊下针的间隙聆听军报处理事务,虽然只不过离他几步远的距离,却一日比一日难以瞧得清楚。魏无羡心中苦笑,如今他连下地行几步都难,何来操劳。面上一如既往地平和,点头应道:“先生说的是。”太医拎着药箱撤了出去,柳沫也适时结束禀报,带几位将领各自领命退下。蓝忘机起身来到魏无羡榻前,高大挺直的身影破开晨雾,在眼前清晰开来。魏无羡吃力维持的表情裂开了,委委屈屈道:“二哥哥,疼,那老头下手太黑了,明日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再来扎我了?”“好。”蓝忘机嘴上平静地应着,手下熟练的扶着人,替其更换被汗水涔透的衣衫。温热宽厚的手掌滑过突兀的蝴蝶骨,蓝忘机愣怔片刻。换到贴身中衣时,魏无羡突然转身,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眨眼作妖道:“蓝湛,你想不想我?”面上毫不掩饰的痛楚与苦中作乐的迫切汇合成难以描绘的复杂表情,又可爱又真实,让人不忍直视又欲罢不能。“想。”蓝忘机毫不犹豫地答道。魏无羡单手扯了扯蓝忘机整洁板正到一丝不苟的衣襟,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撩拨道:“我,我是说那种想……我这辈子才有那一回,你尚不清明,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也太亏了。”自第一回清醒时由那人更衣,无遮无挡地暴露在人家眼前,魏无羡就无师自通地将那点儿仅存的羞耻心挖了个坑活埋了。人生苦短,时日不多,在他家二哥哥面前,他不需要任何遮掩。蓝忘机不为所动,淡定抚开作乱的小手,继续替其整理新换上的干净衣衫。“想,哪种都想,你身子受不住,待好些再说。”蓝忘机直白道。“可是我好不了了,只会越来越差,我现在就快看不清你的样子了……”魏无羡偎向蓝忘机怀里,咬紧下唇,肆无忌惮地将内里的痛楚展现开来。二哥哥不喜欢他忍,在这个人怀里,他再也不用故作坚强。蓝忘机坐到榻边,一手揽着这一把瘦到硌人的骨头,一手轻轻按揉着,替其缓解伤痛。“这样,在眼前,能否看清?”他柔声问道。“嗯。”魏无羡敷衍地点头。“那我一直在这里,一步也不离,便不会看不清楚了。”“可是,我还是不会好啊,我想要你,那种事,不要一辈子一次,做鬼我也会哭死的……”苍白的面庞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任性的青年变本加厉地耍赖,手都要伸到人家裤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