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戚白玉干脆停了下来,把相片再次举到艾汕面前,“你再仔细看看,这就是齐素青!”艾汕叹了口气:“我承认刚才我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你抓了领子,但不意味着我这么多年刑警白干了吧。虽然相差四年,你,我一眼就能认出。至于你旁边这个男的,绝对不是齐素青。”她解释道,“你看,最明显的一点:你的身高是一米六八,从这张照片上来看,旁边的男生至少高你十二公分,也就是说他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但是你那位‘哥哥’才一米七六,别告诉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是站在台阶上的。”艾汕越说越上瘾,“还有,这个男生和你长得有几分像,都是杏眼,而且他的下巴是倒梯形,鼻梁高,眉骨突出;至于你哥哥,是内双长眼,尖下巴,颧骨微微突出……”她口若悬河之际,抽空看了戚白玉一眼,原以为能看到崇拜的神情,谁想到却看见戚白玉整个人都像是抽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两眼空洞无神。是不是停电了。戚白玉想问。不然为什么,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夜太黑(10)“喂,你怎么了?”艾汕看她突然呆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样子,有点打怵。戚白玉似乎是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疯了一般翻找着自己的书包,把那张刚才收了起来的合影举到艾汕面前,指着里面的人,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这里面,哪个是我哥哥?”艾汕不明就里,但还是指着照片上的赵风,说:“就这个啊。”如同大闸突然开启,记忆洪水一般倾泻进戚白玉的脑海。难怪,难怪!难怪车祸之后,他一直在说自己的赵风。难怪三年了,他见到自己才突然改口,病情迅速康复。难怪便利店的员工只看过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走过。难怪整条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见过齐素青,没见过他的马昊拿着她给的照片去找,找了整条街也没有找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恢复记忆”,他只是在等。等出去之后,从她身边彻底逃走。戚白玉突然想起那天,就是齐素青恢复记忆的那天,他明明说自己已经不记得当天发生过什么,但在她问起赵风的时候,却矢口反问他赵风不是已经死了吗。像是在过电影,一年来所有发生的事,在她的脑海中一一走过。原本记忆中全都是齐素青做的,如今全部换成了赵风,又从头走了一遍。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那张五个人的合照上,照片上所有人鲜活的脸都渐渐褪色,变成黑白。包括她自己。另一边,莫榭正在和赵风对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齐素青,那能不能请你帮帮我。”赵风眼神痛苦,嘴角却带着微笑。“你笑什么?”莫榭问。赵风抬手摸摸自己的嘴角:“我笑了吗?”他苦涩地低下头,“我早就不是我,为了扮演齐素青,出院之后,要一直笑,都快忘了别的表情该怎么做了。”自从四年前车祸后,他被戚白玉强行送进精神康复中心。齐素青,这个三个字原本是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名字,可是从那天开始,就成了他的噩梦。他做过许多梦。康复中心的日子很无聊,睡觉、做梦,成为了他每天仅有的乐趣。他梦见过被炸得一脸烂肉的齐素青出现在他病床边,让他帮他好好照顾他妹妹;他梦见过自己从前在大学中呼朋引伴,但转眼间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后来,他开始疯狂地每晚梦见戚白玉出现了。他梦见戚白玉把他带出了那个康复中心,他回到以前的校园,站在以前的操场上,可以不用按照每次只能活动一个小时的规定小心翼翼,可以在所有教室的黑板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写着自己的名字。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梦越来越少,渐渐的,他连这些都梦不到了。从前的事越来越模糊,有时候看着病房门口挂着的自己的名字,他都不知道那究竟是谁。是庄生梦到了蝴蝶,还是庄生入了蝴蝶的梦。他真的是赵风吗?还是真的像这里的医生说的那样,他,是因为车祸收到刺激而人格认知障碍,误以为自己是昔日的老朋友赵风?某天看着镜子中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的脸,赵风知道,他确信他和戚白玉之间有一个人有病,那么就算这个人是他,自己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于是他不再抗拒戚白玉,甚至装作“大病初愈”,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齐素青”。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对齐素青的习惯了如指掌。果然,戚白玉大喜过望,立刻就要接他回家。与此同时,他配合康复中心的医生,完成了一系列测试题,成功敲定了出院的时间,就在下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