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谢上苍。”山风扬起柳渊鬓边的碎发,仿佛驱走了一切的阴霾,柳渊微笑转身,手上的酒坛子被他扔在身后,随着这个动作,长长的马尾在身后甩出一个半圆,发饰上的珠玉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阿鹤眼尖,他看到,原本一直戴在公子手上的白玉扳指,也随着那个酒坛子,一起消失在了这树木荫蔽的山坡下。而他一直跟随着的公子,那极为俊俏的面容上,仿佛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变化。如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在洗尽铅华之后,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的刀刃。直到柳渊停下来回头望着他,阿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看着自家的小公子呆住了。阿鹤红了下耳朵,回头去牵马匹,那马儿有些不太听话,阿鹤皱着眉赶了下,原本训得极为温顺的马匹,突然就掀了马蹄。阿鹤一个不查,被马蹄一下子踢中肩膀,手上的缰绳被挣脱,那马儿直接向随行的车队冲了过去。车队里都是些普通的家丁,瞧着马儿冲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有一个家丁跑得慢了些,眼瞧着就要被那马匹一蹄子踏中腹部,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枚铁箭从人群之中穿发而过,直直钉进了那马匹的眉心。那马匹瞬间脱力,直接倒在了地上,扬起的尘土盖了众人一脸。危机在一瞬间被化解,众人惊魂未定,留有心神的才看到刚刚那化解危机的铁箭是从何处而来。他们都是柳家的家仆,平常看到的都是这位二公子如何在父亲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无法无天、上房揭瓦,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公子竟然能够催动弓|弩、百步穿杨。柳渊看到了这些家仆的眼神,才想起来这会儿他还是京城第二的小霸王,仗着家中亲姐是皇后,父亲是丞相,皇上也对他有几分偏爱,家世显赫,无人敢逆其锋芒,在京城里不学无术、欺男霸女。这张皮子还不能轻易揭下,柳渊微微咳了一下,将手中的机关弓|弩摇了摇,对着那些家丁道:“平日里跟那些公子哥儿们玩的这些,今天竟然能救人一命,回头我为这事儿找父亲要个官儿当当,你们记得为我作证。”齐国早有科举,只有那等没有用的富家子弟,才要靠祖宗的荫蔽。有些家仆不由得露出了些鄙夷的眼神。柳渊倒是笑得灿烂,阿鹤却在这个时候连忙上前,先取了马匹眉心的铁箭,小心翼翼地用布包住了之后,才去检查那马匹的情况。柳渊等在外围,过了一会儿,阿鹤走到他身边,眼神微闪。柳渊知晓意思,特地往远的地方走了几步。“怎么?”阿鹤低声道:“这马匹中了毒。”柳渊双眸微眯,在这个官道的尽头,是一段极为难走的栈道,在上一世,他的马车就是在那个地方,从山崖上摔了下去。那时候驾车的马匹摔得看不清楚模样,所有人都以为是这马匹在栈道上受了惊,而现在,这似乎另有隐情。“你让他们给马匹喂点儿草料,说是安抚,你趁机把这剩下的马匹都检查一下。”阿鹤点了点头,他走到家仆们的跟前,告诉他们原地休整,并乘此机会去检查余下的马匹。过了一会儿,阿鹤带着他的结果过来了。他们一共带来了十八匹马,除了刚刚失控的那匹,和拉着柳渊车驾的那匹,其余的马并没有中毒迹象。而且,从毒性上看,拉着柳渊车驾的那匹马,中的毒极深。如果不是这匹马训得极好,它大概早就已经陷入了疯狂。那匹马是柳渊背着人亲自训的,脾气耐力和速度都是数一数二的。柳渊瞧着那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马匹,如果没有人发现,如果他没有重生,栈道上的那一摔,就正好如了一些人的意了。“能解吗?”柳渊开口,声音有些冷。阿鹤点了点头。“去给它解了。”柳渊笑着道,他倒要看看,这想要他命的人,如果没要成,该怎么办。休整过后,车队再次启程,没了马匹的阿鹤进了柳渊的车厢。车厢里,那银色的熏炉一摇一晃,两本书随手被扔在软榻的一旁,而这车厢的主人,此刻却不在这车厢里。车厢外,驾车的车夫战战兢兢地瞧着不好好呆在车厢里要跑出来的二公子,手里还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一柄发亮的长剑,也不知道这位少爷能不能拿稳。瞧着他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剑身有好几次从他身上擦过去,车夫不由得额头冒汗。“二公子……车外风大……你要不还是坐进去吧……”柳渊笑得灿烂道:“是钱叔吧,你好好驾车,等会儿可能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