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裴林经常在午休的时候看到江潮在教学楼的天台背政治、背历史,时间长了,两人才真正熟悉起来。
夜晚,裴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在四年前变成了母亲的忌日,从那以后,这个最重要的节日,留给裴林的就只有难言的伤痛。
他又一次在这样的时刻久久无法入睡,也又一次在这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回想那些和江潮有关的点点滴滴平复心情。
和江潮熟络起来的契机实在太过久远,但裴林拼拼凑凑,倒也拼了个七七八八。
他记得那日中午,他忐忑地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歪着身体倚在角落的江潮。
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间的骨骼尚未完全舒展开,但江潮的肩背也已十分开阔。
他右手拿着手机,还在玩幼稚的消消乐。
裴林嘴上说着“没招惹过他不怕他找”,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忐忑。他小声问道:“他们说……你找我?”
江潮呲溜一下收起手机,“啊”了一声。他站直身体看着裴林,嘴角绷得很紧。
“哦,对,我找你。”江潮冷声开口,“那个——”
江潮欲言又止。他盯着裴林,似乎在很艰难地组织语言。他“这这那那你你我我”了许久,最后闭闭眼,道:“地理笔记借我一下。”
说罢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客套话:“可以吗?谢谢。”
“……”裴林小心询问,“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这句问话,反而让江潮有些气急败坏,眉毛都快要竖起来。
但江潮又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声音平稳地说:“不止。班主任说你做过错字集和多音字集,我也想借用一下。”
裴林一头雾水地“哦哦”两声,噔噔噔跑回班里抱出好几个本子,刚想放到江潮手里,又纠结地想了一会儿:“东西太多了,你抄不过来,不然,下了课去复印吧?”
江潮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厚的笔记,他瞳孔地震,极为震惊。
晚上放学后,两人约好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打印店复印笔记。
裴林的笔记里有很多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提示,还有很多是再次温习时才了然的小技巧,必须要给江潮讲明白,不然看了也是白费。
江潮听得两眼发直:“你这些笔记都是什么时候记下来的?”
“下课,课间的时候。或者晚上放了学回家后整理。”
江潮无言地看着他,半晌后点了点头,给他竖了个拇指。
这些好几年前的回忆,在日后裴林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逐渐拼成了一幅完整的画,清晰得像是观看过多次的电影。
那电影的最后一幕,两个身穿同样校服的少年人并肩走在学校门口那条狭窄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