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一路将傅卓媛送到傅府门口,殷然油腔滑调地撩了傅卓媛一路,还是不是抛出些“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之类的句子,哄地傅卓媛团团转。一开始还抱着好玩的心态,后来发现,这女人还真吃这一套啊,嘴上虽不说什么,眼角眉梢露出的喜悦,早已出卖了她。于是殷然更来劲了,临别时还趁凌无书没注意,悄悄摸了一把她的腰。两人回到凌府时,天已经黑了,殷然这次耍完爹爹又耍女儿,将他们父女俩从前耀武扬威磋磨自己的仇报了个大半,高兴到不行。见下人都不认得自己这个小丫鬟,三两步往堂前的太师椅上一坐,横过身来两脚往那梨木雕花的扶手上一搭,眉梢一挑,一副不羁的混世公子样,对凌无书道:“怎么样,今天好玩吧!”凌无书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得不说,他虽平时温和,可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慑人,殷然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再浪不起来,微微蹙眉问他,“怎么了?”他正色道:“傅姑娘怎么也是女儿家,你……举止言行太过轻薄,淫词艳语更是不堪入耳。”天哪,是我演技太好?殷然觉得好笑。她抬手往头上一撩,束发的缎带顺着发丝滑了下来,如瀑的黑发直落到腰际,“凌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女人?”不过是调戏调戏你未婚妻罢了,吃的哪门子醋?!况且,言语轻薄算什么,她又没少几斤肉,凌无书是没见过傅卓媛那折磨人的功夫,跟她比,这算哪儿跟哪儿?堂前的女子斜倚在太师椅上,透亮的眸子略带愠色地看着自己。女人的娇俏,男装的打扮。凌无书神色复杂,良久无语。殷然想不出他有什么好气的,但他好像更气了,“我问你,那盒胭脂呢?”殷然:……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呀,好像是有一盒胭脂来着。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来,是给傅卓媛了,“给傅小姐了呀。”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一公子打扮,本就带着几分阴柔,再拿盒胭脂招摇过市,别人见了会怎么想?误会了我不打紧,误会大人你断袖,可怎么办?”心细如她,凌无书该感激才是。可他没有说话,眼底的冷峻像刀锋一样尖利,不明就里的殷然不禁感到一丝凛冽,打了个颤。“不早了,睡吧。”说完,凌无书转身离去。殷然眨巴着眼想了半天,总算明白——敢情你气的是这呀!喂!你的灰姑娘掉了!殷然恍恍惚惚回到的房间,换下男装,整整齐齐叠起来放在一边,又不由得捧起来闻了一闻——一股清爽的味道,淡淡幽香,仿佛从缥缈的年头传来主人旧时的味道。空空的手心下意识握了握,仿佛是重温那盒胭脂还在手中时的重量。她从来没没想过凌无书为什么突然送她一盒胭脂,但记忆里那一抹隐约的樱桃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是后知后觉,还是压根就想多了?正出神,忽闻门外传来刀剑破空的声音,一声声干脆利落,脑海里郁郁的小情绪一下飞走了,她禁不住推开门去看。声音从兵器场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影翻飞舞动,帅气极了。想也知道是凌老夫人,殷然赶紧跑过去瞧。只见老夫人手持双剑,一个个剑花凭空绽放,又唰地消失在夜空之中,灵动矫捷,行云流水,殷然简直看呆了,忍不住想拍手叫好,又唯恐打扰了老夫人的雅兴。兵器场边上有一石桌,上放了一小坛酒,一个翠玉的酒杯。想是老夫人练剑累了便要小酌一旬,真真豪杰。殷然心头一热,干脆跑去厨房煮了一碟毛豆,一碟花生,又拿了一个酒杯,一一摆到原来那坛酒的旁边。凌老夫人自场上远远看了这边一眼,动作一顿,收剑入鞘,走了过来。她穿一身束袖的黑色劲装,长发用一殷红的缎带高高束起,缎带飘扬,风姿飒爽。“丫头?”看到殷然,她有些意外,眼眸一闪,双剑“啪——”的一声按在石桌上,脸上挂着快意的笑容。殷然起身一鞠道,“打扰老夫人雅兴了。”“什么雅兴,睡不着罢了。”老夫人坐了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起喝一杯?”殷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深闺中的老太太,堂堂中书令夫人,居然同丫鬟一道喝酒。再一想,凌家也算大户人家,老爷居然一个侧室也没娶,终年五十六,只有这一位举止出格的正妻,可以想见二人从前的恩爱。凌无书这一板一眼,眼底揉不进沙子的作风定是随了他爹,也不知凌老爷夫妇这性格天差地别的两口子,是如何相处到老,琴瑟和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