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守卫们你眼望我眼,终于叹一口气,纷纷全退至宫殿外了。然后整个宫殿静默了下来,连方才的军靴声也不复见了。恐惧感如潮水把娆罗飒包围,他只觉这偌大空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着急的低喃着,「长流、我看不见你……再过来一点、让我看见你、再走近……」
「长流……」他双眸所见的范围其实有限,他根本只看到一个虚无的影子。
仿似等了数辈子,那团迷雾终于踩着慢条斯理的步伐到他身边。他坐在床上,尽量凑前感受眼前人的气息。「走近一点,本皇准许你行近一点。」
「遵命。」男子抬起了脸,好让他看得更仔细。
「你是……长流吗?」他在记忆搜索嚣狄长流的样貌,总觉得,他有好久好久没看过嚣狄长流了。
眼前人也有着嚣狄长流一般的狂放傲气,也有着身为将军的意气风发,却……还是有差。
他观察了一阵子,知道问题出于哪里。他……眼前的人实在太年轻了……
他是在发梦吗?可是梦中,为何只有长流变年轻了?他呢?还是一样没变,还是如老妖怪般丑陋……时间对他来说,一直一直是不公平的!
所有流逝的痕迹不止刻在他的身体上,还有心上。现在他如戴上了一副溃烂面具,一片一片剥落,只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无能悔恨。
「我是。我是嚣狄长流,也是嚣狄棻律。还是本朝的三座,嚣狄长袖。」
娆罗飒颤抖抖的伸出一只枯竭的手想抚上他的脸,摸索他的轮廓。
是嚣狄长流的孩儿?他什么时候长到如此之大了?他错过了些什么?
眼前的人简直是年轻时期、黄金岁月的嚣狄长流的再版,朝中最能协助他的左右手……
「来,嚣狄长流之子,让我看看你……孩子,你是如此出色。你的父亲还安好吗?」
嚣狄长袖在娆罗飒的手再碰到他的脸之前,厌恶的退后一大步。
眼前人哪还有一点当娆罗皇的气势?没,一丝也没!「家父一点也不安好。你忘了吗?他给你毁了……」即使他笑得一脸从容,说出来的话却锐不可当,每一句都直刺进他的心坎里。「我不是没有求过你啊,明明那天我都不顾尊严的求你了。你却还是执意的不理不闻。这比娆罗緁所做的更卑鄙,你知道吗?」
「我尊贵无比的皇上陛下,你知道吗?」他的军靴一下一下击在床前梯级上,逼近娆罗飒。
那嚣狄家族的墨色军服看在娆罗飒眼里满是提醒,军靴重重践踏着他的心。
嚣狄长袖现在只要抽出腰间的长剑,娆罗飒随时可以一命呜呼,绝对准确无误。
但他要的不是娆罗飒的命,他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要对付的是娆罗緁。他不要娆罗緁的天下,他没兴趣,他只想那小皇子付出与他相同的代价。
至于娆罗飒,他油尽灯枯了,生命的光快被春风吹熄,上天自有因果报应,那用得着他插手?
他又踏前了一阶,娆罗飒因眼前把天地都掩盖的身影而害怕的向后瑟缩。
「不止,嚣狄棻律是谁你还记得吗?这个在皇朝视为禁忌的名字,你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他。五年前你毁了他,把他当作赔礼流放到大英软禁、把他回国的权利当成威胁嚣狄家的筹码。」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没有!」娆罗飒不断自言自语,恐惧的把自己缩往床塌一角。「长流……你别过来、我命令你别过来!停下来!」
那酷似嚣狄长流的面容、凌厉的双眸像两把匕首往他心内捅,硬要他回想罪状!
「长流、长流……」嚣狄长袖像看笑话一般,停在他面前仅剩两步就不动了。「你就只会这个名字。你想求他们的原谅吗?到天牢去说、到大英帝国去说。」
如果他真是父亲,早就在五年前这老鬼把棻律逼出国的时候,就一刀往他心窝内捅。
「你想要求我的原谅吗?」嚣狄长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让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以啊……」
「只要你别过来……别靠近我的身边……别、别过来……」娆罗飒牢牢盯着他黑亮的靴尖,只要嚣狄长袖动一下就如惊弓之鸟。
「给我毁了守娆争。听清楚了吗?毁掉守娆争。」
嚣狄长袖刻意提起靴尖敲地,发出咯一声,满意地看见娆罗飒涌起一阵颤栗。「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这是你最擅长的……别说我强迫你。这交易对你来说有好处呢,陛下。皇七子现在一整天都跟守娆争腻在一起,相信你也早有所闻吧?他夺去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啊!」
他看到绕罗飒的双眸越变混浊,知道提及娆罗緁令他起了强烈的反应。
「放在手心中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他就在你面前嚣张的夺去了……」
娆罗飒愤然握紧双拳,眼中迸发恨意,令他双眸像燃着两潭鬼火般令人骇怕。
「他们公然的在朝上搂搂抱抱,可怜的緁殿下被他完全迷惑住了。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你会救他的吧,对不对?」
娆罗飒胡乱的点头。他的緁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緁儿……「我、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你以迷惑皇子之名把他定罪,把守娆争拉离娆罗緁的身边。」
「可是,緁儿会恨我的……他不喜欢我这样做的!他不会交出守娆争那贱人……」
「你有着最大的筹码,你以皇位作威胁,还怕皇子殿下不就范吗?」要是说恨,他想娆罗緁恨这老鬼够久了,也不差这一件。「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终究明白陛下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