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听他说这一句,我不要承认我们变成了陌生人。
我不要他用一句话切断我们的联系,仿佛我们的关系真的仅止于此,一句话就可以涵括、结束。
不应该是这样的。该死的,这礼貌得残酷的事他已经做过一次了,我才不要承受第二次。
他终究没说话。
他再度开始流浪。
他闯进我的生命像突切进来的剧本,离开时却是淡出的镜头。
在他转身离去、在他离开我很久、很久之后……
我还倚在门边,仿佛他只是出门买做晚餐需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回来。
三月搬出去之后,生活还是继续着。
但好一段时间里,我还是能频繁看见他——便利商店里的杂志架上。
三月是封面故事,也不知哪个神通广大的记者找出了他求学时期的照片,穿着制服的三月比现在更年轻,看着镜头笑得腼腆青涩,一看就知道是乖巧的学生。我收集有关他的报导。
很多杂志都建立了多重人格症的特辑,他们毫无例外地邀请我接受独家专访,接触不到三月跟阑律师,他们便将目标转向我。我全部都拒绝了。
遇上态度良好的记者,我还会建议他们去找易岚谈谈,也许易岚会乐意接受。
说起易岚,我跟易岚的关系慢慢转好了。
像回复从前无忧无虑的学生时期,回复到单纯无杂质的时光中,感情却比以前更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奇迹般的事情会发生,却又明白世事没有任何定律可依循。
也许我们就正中那句谚语,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跟他吵架。我跟易岚拖拖拉拉如此多年,为了三月的事终于正面相撞、激烈冲突,吵得火花四溅;而且我也明白,真正的朋友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会出现,不会遗弃你,就像易岚对我一样,而我知道我也是同样。
我们现在偶尔会通电话,交换一些日常琐事,说那些难缠得像牛皮糖的记者坏话,在下班之后约出去聊聊天、喝喝酒。若我们真的没地方可去、若他赶不及末班车,我不再拒绝让他上来我家。
我们由始至终都没有提起三月。
我还是当那个小小心理诊所的小小助理,等待风头淡去。
房东以为我成了名人,风风火火杀上来说记者每天围在公寓下造成困扰,把租金翻了一倍。
我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即使那与我同居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我还是一直付他那份租金。
我保留了他的房间,艾莉儿的东西原封未动,我每天进去打扫干净。
三月没有带走艾莉儿的玩偶们。也许他不想艾艾它们跟着他流浪、居无定所,也许他希望月月它们留在这个家,也许……他希望留下密密它们来陪伴我,代替他陪伴我。
巨大的海绵宝宝每天坐在沙发上等待我下班回家,艾艾则盖着被子躺在艾莉儿的床上,等待我每天进来整理清扫的时光,至于月月跟密密则是随性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每一个我看得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