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接收到她的眼神,了然,握拳打气:加油!赵灵慧松了口气。她认得这个口型,师父没起疑心,太好了。“陈嬷嬷。”赵灵慧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容置喙的缓缓说,“我是主,你是仆,记住你的本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多嘴。”陈嬷嬷的小眼睛不由瞪大,气愤的张嘴要说话。“闭嘴!”赵灵慧横眉冷眼,厉声喝道。赵灵慧眼神像刀子般飞向陈嬷嬷:“再叫我听到你对我不敬一句……大黄,二黑!”院外的大狗应声而入,听从主人的命令,凶恶的冲着陈嬷嬷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陈嬷嬷吓得紧紧贴着身后的墙,脸色惊恐,识时务的闭上嘴。赵灵慧高冷的移开目光,下巴微抬,抱着妹妹狸儿高傲的进了屋子。南明对大黄二黑做了个手势:“自己玩儿去。”顿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两块肉干丢给大狗,“干得好,赏你们的。中午带你们吃大餐。”大黄二黑跳起来用嘴接住,呜呜叫,热情的冲南明摇尾巴。南明装模作样的扫了扫衣服不存在的灰尘,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从陈嬷嬷眼前走过,掀开帘子钻进屋里。“大姐。”南明的脑袋突然钻出来。门边的陈嬷嬷本就紧张,冷不丁看到个脑袋,吓得哇啊啊大叫,捂着胸口愤恨的瞪着南明,碍于两条凶恶的大狗一旁虎视眈眈,敢怒不敢言。“没什么。”南明眨眨眼,又把脑袋缩回了去,仿佛钻出来就是为了吓对方一跳似的。陈嬷嬷:“……”有病!疯子!赵灵慧拍拍胸口,她刚才其实挺紧张的。陈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性情严厉苛刻,不苟言笑,因为有母亲纵容,陈嬷嬷以看管之名没少惩罚她。可以说,赵灵慧自小她就在陈嬷嬷的阴影之下长大的,对她来说,陈嬷嬷可比南明找来“惨虐”自己的野兽可怕多了。知道缘由后,南明对赵灵慧比大拇指:“干得不错。”然后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肉干给她吃。赵灵慧满头黑线的捏着肉干:“师父,你当我是大黄和二黑呢。”狸儿趴在姐姐怀里,抱着小暖炉,好奇的看着姐姐和另一个陌生姐姐说话,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衣服少了。”南明提醒。赵灵慧回神,连忙抱着狸儿到屋里头找衣服,可翻遍了衣柜全都是春夏秋三季的衣物,居然没有一件冬天穿的厚棉袄。“狸儿,你的棉袄呢?”狸儿抱紧暖炉,瑟缩着身体弱弱的说:“母亲丢了。”“丢了?”“嗯。”狸儿点点小脑袋,“母亲说,衣服穿多了像球,又丑又笨,父亲不喜。女子、女子当以柔弱为美……”“她疯了!”赵灵慧胸口剧烈起伏,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向南明告状,“她不准狸儿吃饱,因为会胖!不准狸儿穿多,因为会丑!甚至狸儿夜间睡觉她都要让陈嬷嬷在旁边盯着,一旦姿势‘不规矩’就强行唤醒狸儿……三个月来都是如此!你知道吗师父,狸儿手脚竟然都生了冻疮,小腿上都是她们用戒尺抽出来的伤痕……”赵灵慧想着妹妹遭过的罪,就说不下去,喉咙哽住。她想到上辈子。最初赵凌怕露馅,想方设法的减少和赵家人的接触,除了回门那日,再也没有回过一次赵家。赵凌不是真的赵灵慧,对赵家的任何人与事都毫无感情,漠不关心,自然不会主动打听赵家的消息,所以自己离开赵家之后,母亲还有狸儿如何,赵灵慧一点都不清楚。多年后狸儿出嫁,赵凌去了婚礼,可依然没见到人。赵灵慧只知道狸儿的夫家和赵家门当户对,一样的注重规矩。家中若是用管教自己的方式管教的狸儿,那么狸应该和自己一样,可守本分守规矩,大概是可以应付得了婆家的。事实真是如此吗?“师父,你能告诉我,上一世狸儿后来如何了吗?”南明翻看赵灵慧的人生书。人生书记载的虽是赵灵慧的一声,南明也能以赵灵慧为坐标,辐射与她有关联的人,粗略查看这些人的人生。狸儿,大名赵灵秀。赵灵慧出嫁后,在母亲和陈氏的严苛管教下长大。身体孱弱多病,不能生育,性情寡言木讷,面黄枯瘦,出嫁后不久便遭丈夫厌弃。碍于两家颜面,夫家留着她,只是关在后院一隅,严禁她踏出房门一步。熬了三年便油尽灯枯,孤独的死在某个寒夜里,尸体过了几日才被送饭的下人发现。夫家隐瞒了赵灵秀的死讯,赵家也不闻不问,消息自然传不到成家赵凌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