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刚要说话,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王妃娘娘,奴婢去外头瞧瞧。”白茗这才站起身子来向外走去,许是跪着太久,走着的步调也一时踉跄起来。身后传来女子不可经察的一阵叹息:“自称奴婢,是要与我生分了吗……”殊不知,这不过是白茗说谎的习惯罢了。等女子再度轻轻打开门框四下无人,独留一碗白粥于门前,诉说着自己笨拙的眷恋与爱怜。待那门前的白粥被女子拿回了屋子里头,停留在远处的红绸也悄然消失在了夜色里。阿檀再现·白茗手中小心端着瓷碗,步调轻缓穿过层层纱帐。她走到女子面前,半弯着身子,却也不敢抬头对上沈临烟探究的目光。生怕自己话语再出了差错,引得自家王妃娘娘伤悲。沈临烟抬眼向门口方向轻轻望去,那门早已紧紧合上,再看不清外头是何景象。是浑浊,还是清冽都不可知了。“方才是谁来了……”沈临烟杏眼微垂,落在还带有暖意的白粥上头,仿佛要透过这碗里的软糯看到底部的光滑。“是……厨娘送来的,说是怕王妃娘娘醒来饿着。”白茗说的吞吐,贝齿险些将自己舌尖上的嫣粉划去。“那厨娘为何不亲自送进来,还要这般遮掩。”沈临烟眼眸清澈的厉害,低低向眼前女子询问道。“自然是怕……打扰了王妃娘娘歇息,才不敢进来……”白茗声音说得愈来愈低,低到缥缈。沈临烟轻抬眼,透过摇曳的烛光看向女子略显红晕的面容:“白茗,莫要欺我可好?”白茗神色微怔,心里一时也为难起来:“王妃娘娘,为了身子还是先喝点白粥吧。”她实在不知如何作答。见眼前女子扯开了话题,沈临烟也轻轻偏过头,悄然叹气:“白茗,你先下去吧。”“王妃娘娘……”白茗端着白粥的手微微一颤,也不敢再度言语。她将那白粥轻轻放在烛台旁边,低低回了一声:“是。”白茗举足无措站起身来,又低低瞧了自家王妃娘娘一眼,才弯着身子低了头讪讪退出了这屋子里去。待白茗离了屋子,床帐中的女子才缓缓将头转过来,目光定定落于左右摇曳的火舌之上。高高的烛台上早已染满了红烛的血泪,那泪柱流得断断续续,似乎又在诉说着,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不知何处飞来的白蛾,不停扑闪着片片飞翼,在烈焰上头盘旋片刻,又猛的直直坠于火海,颓然烧焦了身子掉落桌台,挣扎几分便再无了声息。鬼使神差的,她竟也伸出一根手指想要靠着那灼烈的火舌而去,迫切要触碰那未曾黯淡的灼热。沈临烟心里想着,恐怕这样的灼热,会让她清醒几分。说到底,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期盼温暖的人。眼前烛台上摇曳的火舌似乎跟沈临烟较起真来,被窗口透出来的风悄然吹离了指尖,方向偏了几分。待那火舌回过身来,刚要触及女子白皙的指尖,却又像跟她作对般,骤然熄灭了去。沈临烟杏眼中依稀存在的点点神采,也随之掩藏在了她死灰般的瞳眸之中。她再抬眼,离她较远的烛火也顿时变得黯淡,徒留月色朦胧了屋里的布置,遮掩了视线。带着些许凉意的红绸悄然而至,落于窗口流连许久,也不知是忘了归途还是不愿,又或许是不能。窗边纱帐之下,男人半倚着的红色身影正淡淡看着沈临烟憔悴的面容,他发着凉意的指尖微垂于腰处白色香囊,脚尖轻点倒也不知是要离去还是进来。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不敢面对起来。男子戴着的青鬼獠牙面具微低,他瞧着桌上赫然摆着的那碗未曾用过的白粥,红绸之下的脚步也隐隐有后退之意。待那幔帐之下,女子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这才让他原本退却的脚步被生生拦了下来,似是戴了枷锁般,向后移不动腿脚。他心里不由得挣扎一番,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走近了让他不敢触碰的思恋。男人走得脚步极轻,生怕惊了帐中女子。他站立于床侧犹豫片刻,低低唤了一声眼前人。“小娘子,这些日子可有想我?”他表面说得依旧浪荡,心底却也存了几分不易得来的认真。这顽劣的试探,倒是探出了自己的几分心意。只见帐中女子缓缓伸出手,将层层幔帐撩拨开来,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玉臂,话语也变得干涩起来:“阿檀,你怎么来了?”这句不轻不重的话语,倒是让阿檀想起前段日子,她也是这般询问,担心他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