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几点回来?”陈纵说:“我没带钥匙。”嘉南都快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可他要是故意的,他图什么啊。有了先前的应对经验,嘉南准备无误地说出标准答案:“九点之前,可以吗?”“可以。”陈纵毫不拖泥带水地挂了电话。苏蔷从身后跟过来,问嘉南:“财神爷是谁?”她有个大胆的猜测:“乖乖,你不会瞒着所有人给自己找了个金主吧?”“没有。”嘉南说。“行吧,”苏蔷抬手,做投降状,“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嘉南到家还早。洗澡,吃药,坐在床上压腿,像被设定好了既定程序的机器,大脑无需思考,就能完成这一切。想起还有张数学试卷没写,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爬起来翻书包。她坐在桌前,被难题困住,许久,挺直的背渐渐垮了下去,下巴搁在了练习册上。注意力逐渐不能集中,连空气也变得沉闷滞涩。空间有限的小房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嘉南换了个环境。拿着简易的小台灯来到客厅,裹上御寒的小花被,往屁股下面垫了个垫子,坐在地上。茶几上堆着她的草稿纸和课本。时间快到晚九点。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嘉南盘着腿,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太久,小腿和脚板酸麻。她挪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陈纵,把门打开。嘉南实在不能动了,每走一步都像被针扎。她扶墙,靠着玄关的置物柜。“怎么了?”陈纵问。“脚麻了。”嘉南盯着自己脚尖,“我缓一缓就好。”陈纵手里拎了袋手工饺子,是黑皮说特别好吃非要塞给他的,他平常不开火,懒得做饭,问嘉南:“要吗?”“是什么?”“水饺。”“熟的吗?”“生的,要自己煮。”嘉南觉得可以当早餐或者晚餐,于是也不推辞:“要的,谢谢。”她接过塑料袋,僵硬地挪动步子,把水饺放进冰箱。陈纵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嘉南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用小花被从头罩到脚,只有脸和写字的右手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稚气和可爱。像某个表情包。陈纵走到茶几旁,视线落在她的试卷上。嘉南的草稿纸上写满了运算过程,但没有得出正确答案。见陈纵盯着,莫名紧张,有种课堂小测时被老师巡视的错觉。“不会?”陈纵问。“你会?”嘉南的反问同样充满了怀疑语气。陈纵拿起桌上的笔,圈了最后两道选择题的答案,又给几根还空着的横线填上数字。速度太快了,嘉南基本已经断定他在乱写。碍于面子,以免伤及他的自尊心,嘉南并未再提出质疑。只是把试卷和草稿纸以及课本收了起来。她没有睡意,还不想回房间,抬头问陈纵:“我能看会儿电视吗?”似乎忘了,她才是房东,这里的主人。“随便你。”陈纵说。即便他这样说,嘉南打开电视后,还是将音量调小了。陈纵坐在沙发上,竟也没有立即走。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陷入一种古怪的氛围中。某卫视台在播一档访谈类节目,被采访嘉宾是早年间红遍大江南北的影帝陈雇。嘉南小时候看过不少陈雇的剧。连沈素湘也是他的粉丝,家里的墙上曾张贴过他的海报。“换个台。”陈纵突然出声。嘉南缩在坐垫上裹着小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回头奇怪地望向陈纵。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换台。”陈纵又说。嘉南按了几下遥控,屏幕画面从人物访谈变成奶粉广告,又跳跃到了购物频道,主持人激情饱满地喊出“只要998”的口号。最后变成了电视剧,95版的《神雕侠侣》。嘉南等了几秒,见陈纵没有再说要换台,就继续看了下去。空气寂静,只余电视里的呼呼风雪和柴火噼啪声。这一刻很安宁。---早上,嘉南洗漱完打开手机,翻了翻病友群里的消息。从六点多开始,就有人在分享自己的食谱,还有说要连线一起吃饭的。嘉南往上滑了滑,看到了毛莉的发言,她发了一个表情包,说看了天气预报,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是晴天。感觉她心情不错。嘉南与毛莉的上次见面告别太仓促,毛莉的状态有些差,估计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了。课间操期间,太阳从云层后露了脸。天空辽远,湛蓝清澈。果然是个晴天。收上去的数学试卷到放学前才发下来,被数学老师批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