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这间医院中吗?跟我同一层病房?」
「哦,这是北京最好的医院,治疗肝病是最专业的,蒋曦现在也在顶层病房休息。你们什麽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们陆家会安排。」
「所以,皙哥也」
「大少爷什麽都知道了,就是他让我飞来照顾你的蒋少,其实你真的应该早告诉大少爷你的病情,这样我们也能尽早帮你,大少爷一直都很担心你。幸好有蒋家在背後张罗,我听那位捐肝的太太说,是蒋二少把他们接来北京的。」
蒋曦没执意阻止他上京,反而花费人力物力把那对夫妻接过来在他左右随时准备手术。
「我想,其实蒋二少也有迫你上马的打算,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在这间医院动手术,毕竟你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你记得吗?你肝昏迷在饭店中,差点就幸好二少早有准备。蒋家还是很关心你这表少爷的,相比起来,陆家真是後知後觉。」
他已猜出自己能换肝肯定有蒋曦一功,却对陆家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千万别这样说,我本来就跟陆家毫无关系之前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我母亲还有陆总表妹这身份,而我跟陆总和皙哥什麽都不是,不能再依赖你们。」
「哦,我想若蒋少你不再依赖陆家,大少跟陆总都会感到很困扰的。」男人摸摸鼻头,露出有点懊恼的表情,「其实陆总已经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了,不过他想我来探探你的意愿,看你想不想见他。」
「我为什麽会不想见陆总?既然陆总亲自」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安先生双手交握、微微向前俯身,「我希望你听了不要激动,其实当初陆总在医院接你的时候,你的父亲蒋老爷留了一笔钱给你,不是很多,刚刚足够缴付你跟蒋夫人的住院费用,他并不是完全弃你不顾。陆先生没告诉你这件事、也没有把那笔钱交给你,这样一来你就有依赖陆家的理由了」
他呆看著天花板,慢慢收紧手劲握皱床单,「为什麽?」
「当然,陆总觉得蒋老爷把你留在医院不闻不问有他的理由。蒋老爷一定是希望你就此脱离蒋家上一代的恩怨,可以到外面的世界生活还有给你一笔不大也不小的钱,让你痊愈後自力更生。陆总当时之所以替你缴清费用、照顾母亲跟一直资助你的生活是为了让你对陆家更依赖,你现在明白为什麽陆总从来都不要你还钱,而且不愿意接收你的钱。」
他微微张嘴,却找不到任何语言,只能再紧紧抿上。
「大少爷最近在无意中知道这件事,跟老爷对质後立即冻结了让你还钱的户口不过大少发现陆总给你的户口很乾净,里头只有你归还的钱,其实说穿了就是个替你储钱的户口。啊,关於这一点,大少爷已经好好教训了老爷了。」
「为什麽陆总要」
「还是放不下吧。蒋老爷一直对外宣布蒋大小姐,即是你亲生母亲是病死的,但陆总似乎认为那不是事实,他一直在找蒋大小姐,这麽多年从没放弃过。你是蒋大小姐唯一的孩子,长得跟她非常相像陆总会特别照顾跟疼爱你也是可以理解的。陆总对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很後悔内疚,没法跟你说出真相也越来越无法面对你,所以之後都由大少代劳。」
「这难道不是弄巧反拙吗?」
啊啊,来了--男人似乎低喃了这一句,摸了摸後颈。
「大少爷说过蒋少你并不像外表般好说话,啊,并不是不好的意思,大少挺喜欢你这一点的陆总对你的执著是可以理解的,大少调查过当年的事,发现你有可能是陆家三少,不过必须通过dna测试才能确定陆总似乎没打算去证实这层关系。」
「三少?我?这必须建立在我母亲没早年病死的前提上,而且是中年产子。」
男人点点头,没再多作评论感想。
好一会儿都沈默不语,等他消化後再说,「那个,总觉得也让你知道比较好蒋二少最近与陆家重新联络与合作,从大少这边得到很多你的消息。那天我们在宿舍中见面,你还记得吗?谈著谈著突然有人敲门,那人是蒋二少。托他的福,你的室友没发现你跟陆家的关系。」
「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过。」
「嗯。」不知道回应什麽才好吧,男人犹豫一会後扯了扯嘴角,「但看得出蒋二少非常重视你,不然就不会一直暗中关顾,连肝脏都为你捐出去。」
他慢慢闭上眼,太多讯息、亲生父亲的线索与现在才被揭发的秘密让他一片混乱。
麻醉药效刚过的脑袋怠忽职守,他只觉阵阵想吐的感觉翻涌而上。
心脏像被踩了一脚,噗通噗通猛烈抗议过不停。
撞得胸腔跟伤口都痛了。
「所以,可以见见陆总吗?」
安先生小心翼翼地探问,回归最初的问题。「若不行的话直说无妨。」
眼皮下的眼珠不安滚动,他皱起眉心。
答出了充斥脑海的困惑,「我不知道。」
☆、、故宫 下(完)
鹅毛般的雪片融化在手心上。
太阳像包了皱纸再裹上玻璃纸,灰压压的天空让他轮流想起咖啡上的淡奶油与白巧克力片。
医院座落在故宫以东,这里繁华也安静,正应了大隐隐於市的说法,呈现出一种出世态度。
雪白与高科技结合的有机质,却与蒙著一层古色光晕的暖色系故宫毗邻,无论从窗口看多少次也好,都无法习惯这新旧时空交错的微妙感觉,并深深著迷,一看就是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