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密不问他原由,也不问他最近生活如何的琐碎事,只是扭开音响,平顺地驾车。
这样反而让他感到舒服,他咬着很久没有吃到的手工饼干,呼吸着陈旧皮垫的气味,那是被晒久了、混合空气清新剂才能有的气味,在车头积尘的摇头娃娃,椅垫的大小破洞,还有那挂着的橘色帽子,阳光从车窗斜照进来会照亮的地方、形状不一的光格子都让他那么地怀念……
他取下挂着的帽子转动,蓝色帽面的橘色狗已被刮出一条又一条的白痕……
「……阿密,我回来公司帮忙好不好?」
虽然说出来很难堪,但既然他都给陆皙用那个理由解雇了……
「怎样?终于受不了陆家的压迫了?」
阿密似乎对陆家抱着颇深的成见——大概是看太多八卦杂志写陆家的花边、负面新闻,虽然明知道陆家给予的薪金优渥,却毫不意外他会说出回来帮忙的这番话。
「不……不是啦,我是给炒了。」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还是说了:「跟我上司不合,他解雇我了。」
转下高速公路,阿密松开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拿了一块饼干抛进嘴巴。
啼笑皆非地说了——
「你舅舅膝下无子,迟早都要把橘狗留给你吧?」
阿密说的这句,他刻意忽略,装作听不见。
他从来就没有想占舅舅便宜的心态,如果舅舅愿意给他工作,他就心怀感激地做。
撇头看往车窗外,刚好看见巴士往路边停泊,一群高中学生排队上车……
遇上陆皙之前,安笙是怎样都不相信,香港有连公车都没有坐过的人。
他强烈认为,陆皙的受保护级别媲美国宝,应该放进博物馆给供着,让国民参观的。
在他脑子秀逗地提出去坐公车的建议,而陆皙比他还失常地答应了之后,他就转下去山顶,随便找了间饭店,在停车场小心地安置好价值几百万的名车,然后在他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巴士站。
站在一群学生、上班族中等公车时,他真想窝囊地收回搭公车的建议,然后回到十分钟前才去过的停车场,让他们把屁股都放回现在该放的位置,粉饰太平。
就是他不转头去看都知道,陆皙,那个豪门大少爷脸上大剌剌刻着三个字:不耐烦。
安笙脱离求学生活也有两年了,一时之间不太习惯,很能体谅陆皙的感受。
上学上班的高峰时段,巴士站的人潮挤得插针不入,新鲜面包的香味、粉领族的脂粉香水味,还有学生们不时夹杂脏话的吵杂笑语围绕着他们。不少人还看着他,好奇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穿着西装,他这才被提醒,忙不迭将白手套都脱下来塞进口袋中。
「陆……大少爷,不如我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