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忽然有种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知道了的感觉,可她又发现,因为发现的人是项子深,她好像又没有那么暴跳如雷。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再瞒着什么。拳着的掌心逐渐放松,她轻声开口。“你和周局认识?”据她了解,周局退休已经近十年了,往前推算,项子深应该还没有进安城分局才对。项子深轻车熟路的推开大门,已经进了院子里。朝顾熹做了个让她也进来的手势之后,才悠悠开口。“嗯,算是有些渊源。”项子深这次来之前已经提前和老局长打了招呼,所以,开门见到来人,老局长并没有太意外。笑呵呵的,他侧了侧身子。“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晚了还特意跑过来?”只是,项子深只与老局长说了今天会过来,却没有在电话里说明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在项子深往一旁挪了挪步子后,老局长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顾熹时,有一瞬的失神。太像了。她的面庞和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只也就是一两秒钟的失神,老局长便恢复了正常。项子深天生警觉,虽然老局长异样的表情只那么一瞬,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就好像今天下午,他注意到鹿菲看顾熹的表情也不太一样。老局长把项子深和顾熹迎进屋里,听项子深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之后,他忽然笑开来。比起刚刚见项子深笑眯眯的模样,这会儿更显几分慈爱。“法医?法医好啊!为逝者说话,是个厉害的姑娘!”顾熹还有些紧张,只老局长格外和蔼,她也逐渐放松了不少。等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项子深终于把话题落在了今日来的目的上。听到项子深的问题,老局长的表情闪了闪。“爆炸案?”顾熹也往前挪了挪身子,满眼期待的看向老局长。“是,周局。我想问问您,17年前,安城的公交车爆炸案,您还有印象吗?”老局长淡淡睨了一眼项子深,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无论放在什么时候,公交车爆炸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恶性案件。喝了一口茶,老局长放下茶杯。“当时是我负责的。”那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案子。闻言,顾熹瞬间亮了眼。“那周局,您能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当时啊……”说话的时候,老局长微微仰着头,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时间其实过得很久远了,十七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只是,那些细节,是要随着他和几个老伙计一起带到另一个世界里的。深吸了一口气,他对上顾熹那双殷切的眼。“当时,安城的治安也比较乱,有一伙儿从南边来的不法分子,因为想要报复警察的原因,携带着大量的自制炸弹上了那辆公交车。”“连累了些无辜的百姓。”说这话的时候,老局长的嗓音明显有些干哑,灯光下,双眸微润。往事历历在目,当时亲眼目睹的那种绝望与撕心裂肺,仿佛是昨日里才发生的事情。顾熹握着拳,极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老局长说的这些她基本都在档案记录上看到过,只是亲耳听人对她讲出来,她眼前就自动闪过了一副公交车爆炸的场景。凌乱,残忍。深吸了口气,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哽咽和颤抖。“周局,我在四五年前,偶然看到过一张这场爆炸案未外露出来的照片。不瞒您说,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便觉得那张照片上的死者,应该是受了不少刀伤的……”“关于那场爆炸案,您能确定所有的亡者都是死于爆炸吗?”老局长也注意到了顾熹一直在压制的情绪,他看了一眼项子深,随后缓缓点头。“是。”“你说的照片上的人,应该是司机。”“当时,歹徒在引爆炸弹之前,为了控制司机,他们对他实施过威胁和袭击。”一瞬,顾熹仿佛被抽离了不少气力。肩膀放下来,她垂着眼久久没再说话。就是那种,自己追寻了许多年的真相,就这样被轻轻放下。他们说,事实就是那样的。半晌,老局长又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小顾啊,你怎么这么关注这个案子?”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话音里藏着自己格外的在意。顾熹吸了吸鼻子,抬眼,眸子亮晶晶的。“周局,那年爆炸的公交车里,有一个乘客,是我爸爸。”她音落,屋子里久久没再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