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愿意旅居国外却无意定居,每次聊到这种话题,他宁愿冷场也不会附和别人夸夸其谈的移民意向。
再比如现在,牧山提不起心情再陪乐柠去学校报到、跑手续,就基本是决定不去了。
但牧山不想食言,就问乐柠:“报到一共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
乐柠点头以后,牧山松了口气。
如果乐柠摇头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那牧山会动摇,罕见做出妥协和让步——这太陌生、太不自然了。
牧山不再征求乐柠的意见:“那明天再去学校。”
乐柠迟疑一瞬仍然点头,随后就把一路都没怎么看过的手机拿出来,开始找便宜的旅馆。
很听话,牧山心软了:“不用找地方,我也不至于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睡。”
乐柠在惊讶中被牧山带回了家。
牧山昨晚本来就欠觉,进到电梯里,抄手靠在一旁。
乐柠大概看出他的疲倦,只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像条想法很多但并不会与他脱离的小尾巴,这让他轻松,不必应付性地说很多话。
他家玄关装了个价格虚高但性价比不怎么样的指静脉锁,识别器在门把手内侧,拉门时顺带识别,乐柠没留意,大概以为从电梯出来直达家门——家门还不上锁,于是忧心忡忡回头看了好几眼,颇为不信任,脸上写着“怎么跟乡里似的不锁门”,但没发表任何反驳意见。
牧山莞尔,原本没准备当讲解员,又回身拉住门,耐心告知乐柠门是怎么打开的。
乐柠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一些,身上灰扑扑的,牧山还以为自己捡回一只流浪猫。
牧山把乐柠的行李放在脚凳上,随手把“麻酱凤尾”款式的外套扔在玄关,那儿有个脏衣娄。
他原计划要出席校董会和开学典礼,即使不爱打领带,也规规矩矩系好,还体面地戴了领带夹,结果事发突然,往山上一跑,衬衣领口、袖口的扣子全解开了,连领带也扯得松散,累赘的领带下端被他随意塞进胸口的兜,让他看上去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像少爷身边刚干完架回来的打手。
牧山瞥见乐柠一直在盯他的领带,就想起乐柠的“礼物”。
先前很反感,现在处于“失而复得滤镜”之下,他只觉得滑稽好笑。
要再试探试探……乐柠对他还有没有那种心思吗?
牧山假意折腾领带,继崴脚的小谎话之后,他一回生二回熟,面不改色微微弯腰,颐指气使:“乐柠,我弄不开,你帮我解一下。”
乐柠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大写加粗的问号,他局促伸手比划两下,憋出一句:“这个……和红领巾是一样的吗?”
牧山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看了乐柠几秒才偏头一笑,笑得轻,自己抬手把“脖圈儿”直接取下来,和脏衣服扔在一起。
如果不是装的,那乐柠就没有给林家喜苑的老板系过领带。
这很好。
“你进屋吧,想用什么自便,不会用的先自己研究一下,弄坏也无所谓。”牧山仍站在玄关,修长手指把剩下的扣子一颗颗迅速弄开,在自己家就无视他人感受,舒服为上,“我要睡会儿,你自己待着,可以吧?”
乐柠愣愣点头。
牧山脱掉衣服,赤着上身说“好”,开始解皮带扣——
乐柠看着褪去衣冠、几乎有点儿禽兽的牧山,当场傻眼。
牧山困死了,耐心濒临破产,最后耐着性子解释一句:“衣服太脏,穿进屋我受不了。就扔这儿,等一下会有人来收,你有要洗的也顺便吧。”
乐柠从进门开始,一直有点儿手足无措,门他不懂怎么开、领带他也不会弄——直到这一刻,牧山虽然在他面前展露爱干净的讲究样子,但同时又十分不讲究地,当着他的面,差点儿脱成雕塑大卫。
原来体面如小牧先生,也会像他这种山野小子一样,不介意光着膀子到处跑。
乐柠暗叹,牧山的肌肉精悍漂亮,看上去拥有一副运动神经很好的身体,不像是会轻易崴脚……他想,大概是被滑坡事故吓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