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却听说,族里要重新炼一个琉璃盏。旧的那个装了个顶要紧的东西。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物什,竟需要拿出阖族圣物来装的。南天圣尊对此事闭口不谈,只让她安心准备待嫁。她便将心思放在大婚上。晨夕嫁入中天神殿那日,婚宴大摆三日。柏麟帝君与帝后的婚服,织云锦,染烟霞,乃是天界最华美的服饰。天界大婚与人界不同,最喜皎白。月白色纱裙更显神女之姿,烟霞色在她迤逦的拖尾上晕染开。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这场婚宴的另一个主角不爱她。晨夕却看得开。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必然也会失去很多。嫁入中天神殿后,她开始频繁听到战神将军的名号。战神将军凯旋,帝君亲自去迎接了。战神将军又凯旋,帝君和四圣兽一齐迎接战神归来。战神将军又凯旋……她这个女主人,形同虚设。晨夕不禁想起新婚那夜。柏麟与她和衣而眠,一点都未曾逾越。“委屈帝姬了。”柏麟说。晨夕在心里默默道:不委屈。九重天上的日子着实无聊了些。没有打发时间用的戏本子,也没有小厨房美味的糕点糖酥。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端庄优雅。在天虞时,若是旁侧有人,她自然是纤纤素手捏着本书看得一派认真,但若是旁侧无人,手中书很快会被换成戏折子,一点端倪都不会露出。谁还不是个刚出阁的小姑娘?左不过是顶着帝姬名头收敛些罢了。好在近日月老处新收了个小丫头,名唤灵犀。听说是只刚成仙的小狐狸,机灵得紧,见了她便甜甜地唤她仙女姐姐,可把她哄得开心。有回她去月老处听讲学,灵犀缠着一堆红线来迎她,仙女姐姐又来了呀。此时月老就会从人群中冒出个头来,恭敬道:小仙拜见帝后。随后看向灵犀,摸着胡子叹气道,净瞎跑,把红线都给弄乱了。灵犀理了理发间的红线,没理好,只得嘿嘿一笑,我这就回去整理。月老点点头,便回去讲学了。灵犀朝着月老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即牵着她往里走。“仙女姐姐,我看见你和帝君的红线了。”晨夕正跟着灵犀走,闻言一怔。她和柏麟也有红线吗?柏麟一心喜欢的不应是战神将军吗。灵犀接着说,这红线呀本不该给旁人看的,可她着实理不清,只得来寻晨夕帮忙了。抬眼望去,晨夕与柏麟的玉牌间的确系就一根红线,只不过半途杂乱无章,竟徒生出个乱结,凑近一看,线结间还牵进根旁的红线,顺藤摸瓜发现玉牌上的名字写的是战神。三人红线纠缠不清,一时竟分不清谁与谁系在一起。晨夕呆立许久。朝暮也陷入沉思。好你个柏麟,果真与战神纠缠不清,红线就是铁证!可她不能说话,她只不过是寄身晨夕身上,按照晨夕帝姬的记忆将既定回忆按部就班走完。这是属于晨夕帝姬的回忆,朝暮无法做出一丝改变。朝暮看着晨夕一步步陷入情爱之中,几近要被气晕过去。太憋屈了,堂堂南天帝姬,在九重天上过成这个糟心样子,若是被她父尊晓得了,指不定得有多心疼。只是情若能自控,便不是情了。其实晨夕对柏麟的爱慕之情她完全能理解。可能是因为她与晨夕之间的羁绊,她更能深刻体会到晨夕情绪渐渐低落下去。好在晨夕一贯看得开,黯然神伤半晌,不消多时便整理好思绪,帮着灵犀整理起红线。可是,凡事都有可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南天圣尊被斩杀的消息正于此时传回天界。双重打击。因钧天策海被盗,战神直追入魔域,回来便生了心魔,便跑去天虞仙境把她父尊斩杀了。本就是憋着一股气,此般便是再也憋不下去了。自己受委屈无妨,万不该动到她父尊头上。神殿前,柏麟对她避而不见,晨夕无计可施。灵犀闻讯前来陪她散心,灵犀告诉她红线快理完了,让她去瞧瞧,帝君与帝后肯定是被红线系住的良缘。晨夕摇摇头:“灵犀,我想回天虞了。”她疯狂想念天虞的一切。那是自幼生活的地方,满头白发的父尊仿佛还在天虞等她回去。熟悉的亲朋好友们也都在天虞,不在天界。冰冷的九重天不是她的家。她站在若水之滨,探出身子去碰荷叶,蓦地没站稳,被灵犀堪堪扶住。“多谢。”晨夕俯身,用手舀起些许湖水,问道,“你说这若水之滨下面是不是人界?天虞在人界最南,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回天虞了?”“仙女姐姐莫要乱来。若水之滨不能跳的。我听老头儿说起过,从那落仙台跳下去便能离开天界,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我说呀八成是框我的。谁不知道呀落仙台是专门惩治犯了天规的仙子的地方,从那儿跳下去可就回不来了,还会毁去神格,削去仙骨,那痛苦,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