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往一个方向看了几眼,那个方向是……东宫。李昀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或是说……想要什么封赏?”李景信转瞬领会了李昀的意思。这段时日常在父皇身边行走,他也对父皇的性子又了解几分。——父皇并不讨厌野心之辈、甚至还有些欣赏……他觉得,就算自己现在提起“东宫太子之位”,父皇亦会答应。但是……【在下想要一样东西,还需殿下相助。】想到小先生那日的话,李景信咬牙,他后退一步叩首在地,“儿臣斗胆,想向父皇求一物。”李昀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你可想好了?这种机会……可没有辞官归隐的军师14“给朕这盏灯的人曾问过朕,‘这世道艰险,宛如沉沉暗夜,需有一人执灯前行,不管前路如何都不退不避’……”李景信虽然知道,先生所要的灯必定不会是一般的灯。但此时的情形仍是在他的预料之外——他看着父皇珍而重之地把那盏宫灯取出,小心地拿在手中。父皇的视线落在那盏灯上,却似乎有透过那盏灯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我接过了这盏灯。”李昀声音发沉,他难得没用“朕”这个自称。他又抬起眼来,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如今问朕要这盏灯……朕问你——你、可、接、得、住?”李景信的呼吸一滞。——【在下想要一样东西,还需殿下相助。】他这时才明白小先生话中真意。李景信屈膝叩拜,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承接之姿,郑重道:“儿臣必当尽己所能!”时越并不知道自己就普普通通回收盏灯,就被那一对父子闹出那么一堆幺蛾子来。不过,这会儿灯到手里,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时越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他想着,等这几天拜访一下京城的故友,再告个别,之后就可以脱离世界,去回收下一样东西了……距离他的养老生活又进一步!——希望之后的世界也如此顺利。丝毫不觉自己立了个不得了的fg的时越,正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再抬头却见李景信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灯?!脸上写满了两个大字——“想要”!!时越:!!!李昀怎么教育儿子的?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吗?!时越警惕地把灯藏到了身后,本打算轻咳一声引起李景信的注意,结果一咳起来就停不住,一直到生生咳出血来,这才缓了一口气。李景信这下注意力可不在灯上了,皱眉关切看向时越,又道:“我去请吕院使过来一趟。”时越摆摆手,“不必了,吕院使那一把年纪,也不好让他跑来跑去……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这病得需静养。如今京城这风头也过去了,我过几日便回东海……”“先生要走?!”李景信惊讶了一句,又忍不住自我怀疑,“可是信哪里让先生不满?”时越摇头,“并非因为殿下。我这次离家,本就是为出来游历。出来时间虽不长,但走过的地方却也不少,也经历了一些事儿,如今……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李景信想要劝,但想起时越方才那句“这病需得静养”,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沉默了一阵儿,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先生这些时日的教导,信定当铭记于心,不敢忘之片刻。”时越本来还挺高兴这孩子尊师重道懂礼貌,但是李景信的下一句却让他差点跳起来。“先生手中这盏灯……”“信自知如今尚不足以担此重任。我已向父皇请命,不日便前往毅州……此行归来,若是先生觉信之作为尚可,还请……还请……”李景信没说完,但是那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仅露出来的一节灯柄。时越:???这什么仇什么怨啊?!你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非跟一盏小破灯过不去?时越含糊两句,总算借着说毅州情况的功夫,把这个话头揭过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李景信一动身去毅州他就跑。李景信说是不日动身,也确实是“不日”,干脆利落,第三天就动身走了。那时,京城中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事儿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