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圣旨该要到了。
赐婚的圣旨。
鹿鸣拿起了梳子,开始给善鸢梳头,他所预料的马上便是成真。
这才刚下了朝,拿着诏书的公公已经来到了长春宫的门口。
鹿鸣时间点倒是掐得很准。
“王爷、郡主,庆忠公公在殿门口了,还请王爷和郡主至大殿领旨。”如果是别人来,丝韵不会入内通传,可庆忠公公亲迎,多半是来传达重大的旨意,如此一来,就不能轻慢的对待了。
其实,皇帝是想亲把圣旨赐给儿子的,无奈这般不合礼法,就连太子当年娶太子妃,那也是规规矩矩的让人送了圣旨过去,再由太子亲自到太极殿谢恩,次一日则由准太子妃入宫谢恩。
鹿壑这诏书早就已经拟好了,就等着这一日。
即使历经了今晨混乱至极的朝会,他依旧在一下朝,便在内阁的面前提出了要为荣王与岁宁郡主赐婚。
有了太子失德被废、皇后失仪圈禁且剥夺掌管六宫权力这样的事情在前,给荣王赐婚这件事便引起了两派论战,宁家的人自然是大力反对,就连岁宁郡主家族没落这样的理由都拿出来反对了,可这次鹿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要给两人赐婚,这不立刻让庆忠公公来宣旨了?
一听到是庆忠公公来,善鸢大概也猜到了是为了何事,她瞟了鹿鸣一眼,这才轻声回应,“知道了。”话说完,便抬脚要离去。
昨日夜里他把竹声抓了个现行,如果不是如此,那姬洛写给善鸢的书信便会全部流散出去,在朝堂之上被宁家人给拿来做文章。
说来人心还是最难掌握的。
当年淑妃以王氏支系的身份入宫,身份高贵又相貌姝丽,很快的就遭到善妒宁皇后针对,那时是贵妃舒染染伸出了援手,从此之后,淑妃成了舒染染在后宫里唯一的至交,就连当初是她陪嫁的恪嫔都无法比拟。
淑妃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本家的儿郎,本想着嫁给表兄是亲上加亲,谁知道本家悄悄宇宁家靠拢,上了太子的船。
淑妃本人是刚直的,可是牵涉到自己的女儿,淑妃很快的做出取舍,暗自投靠皇后,不只是淑妃,就连恪嫔也早就不敌诱惑,支使自己的儿女带着善鸢,刻意去认识姬洛。
善鸢和姬洛的相遇,本就是一个局,只有身在其中的两人浑然不知,鹿鸣有些时候都会觉得害怕,如果他的布局稍微慢一点,很有可能等他回到京城,善鸢都已经嫁人了,那他这些年来的隐忍,岂不都成了笑话。
昨夜拦下竹声过后,鹿鸣让竹声照样把书信放了出去,可书信里头的内容,已经被他替换成对淑妃的警告,如果淑妃识实务,他还能与他相安无事,可若是不然,他便要让淑妃后悔。
如今淑妃那儿还安安份份的,想来是知道大势已去,这才有今日的赐婚。
听到鹿鸣说了得来不易四个字,善鸢心里头是认同的,她也不免去想到鹿鸣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委屈,心里头柔软了不少,“那你少说几句,少贫嘴。”像以往那般高冷有多好?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鹿鸣能对着她说这些,也是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彻底除去了隐患,他又如何能够这般轻松?想到这些,善鸢主动拉住了鹿鸣的手,“走吧,别让庆忠公公等了,那赐婚的圣旨,你还领不领啊?”
“自然是要领的。”鹿鸣紧紧回握善鸢的手,两人十指交扣,走向了正殿。
成婚
两人携手来到正殿之时,舒染染已经正坐在主位之上,在看到两人交扣的双手时,她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的,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终于达成了了。
庆忠公公用那威严肃穆的嗓音说道:“荣王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善鸢和鹿鸣并肩站着,整齐的跪地叩首,嘴里直呼万岁。
圣旨到,如同皇帝亲临,礼不可废。不只是鹿鸣和善鸢,所有的宫人,甚至是舒染染都站了起来,不过舒染染没有下跪,她是有皇帝恩旨,不必行跪礼的。
庆忠从徒弟那儿慎重的接过圣旨,小心翼翼的摊开,接着以那宏亮却有些掐细的声音朗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立元储,以绵宗社无疆、安定四海。朕夙夜兢兢,仰惟祖宗昭垂,付托至重。朕三子鹿鸣,天子聪颖、文武双全、战功赫赫,仰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鹿鸣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衔万年道统,钦此。”多年传旨的经验,庆忠咬字清晰,声音能传到殿上每一个角落,如果屋檐上有老鼠,估摸着连那老鼠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鹿鸣深深叩首,接着接过了册宝和圣旨。
“恭喜了,太子爷!”庆忠那一双老眼里头,蓄着一点泪水,他是忠于皇帝的,他知道这些年来,鹿壑的心里头有多么的煎熬,一边是爱人,另一边是扶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以及帮衬自己良多的舅家,他无法取得平衡,一直夹在双方当中,动弹不得。
“多谢公公了,颂仪。”长青宫的宫人接过了册宝,颂仪接触到舒染染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给了一个沈甸甸的荷囊当作辛苦费。
舒染染已经在深宫中浸淫多年,她能隐藏着心中的惊诧,可善鸢毕竟年岁还小,一双杏眸当真是睁得老圆。
善鸢心里头对鹿鸣当然是充满了信心,她知道鹿鸣迟早有一天会登上那个位置,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昨夜太子才刚失势,今日他就能被封为太子,这似乎太急切了,简直像是赶上去和宁家撕破脸,也不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