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怔了一下,旋即神色恢复正常。他又吃了两口,方才似笑非笑道:“神仙带来的?装模作样。”
“蓝六,去查查此为何物。管它是大雍的,还是胡人带来的,给朕细细地查。”
被喊到名字的暗卫悄然出现,叉手行礼:“喏。”
等蓝六无声无息地离开,李琢又吃了几口烤红薯,似是在回味,又是在琢磨些什么,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白二,陈美人最近在做些什么?”
白二是个女子,声音沉稳:“陈美人下毒不成,欲要在春日宴上再对沈才人下手。”
闻言,李琢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叹道:“她阿耶公然贪污受贿,欲要联合礼部官员把持科举;她在宫内也不安分,又是施毒,又是推人下湖,手上沾了两三条人命……真不愧是骨血相连的父女。”
“派人看着些,在这吃食没查出名头之前,朕要沈才人好好活着。”
白二低头:“喏。”
待到殿中空无一人之时,李琢未再碰烤红薯一口,而是握着那水晶碗,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低低出声。
“服了美人醉,三日内必死。司医未查出毒症,也不曾送过解毒药材。”
“沈沅,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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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琢的疑心,沈媛无从得知。
她偷偷摸摸啃了烤红薯,本以为已经毁尸灭迹,第二日起来,还是被琳琅察觉到了异常——外袍有几处沾上炭灰,昨晚未曾被料理干净。
琳琅倒没有猜中沈媛是偷摸吃了烤红薯,只下意识自责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不尽职,竟睡得那般熟,让身子刚刚痊愈的主子半夜亲自起来料理炭火。
检讨完自身,琳琅信誓旦旦地跟沈媛打了包票,说自己日后会经常起夜,再不劳累到沈媛。
沈媛:……
别啊,那她岂不是夜里找不到机会偷偷弄吃的了?
沈媛难过,沈媛伤心,所以她当日朝食多吃了半碗鸡汤馎饦。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都是在平淡中度过的。
当今皇后不怎么爱讲究礼节,喜欢清静,所以免去后妃们平日里的晨昏定省,除了每月节气日、相应节日之外,每逢初一、五日去一趟皇后宫中即可。
不用每天都去跪两次人,沈媛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
才人品级低,加上住所偏僻,原主沈沅也不热衷社交,所以让沈媛也落了个耳根清净。她每日所做的,除了吃喝拉撒睡,抽卡再抽卡,就是跟着系统学习雅言、长安话等大雍常用语言,以及重新拾起原主会的且为众人所知的一些才艺,免得日后露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沈媛每日过得也算充足。
开春后不久,皇后如往年那般主持举办了春日宴,邀后妃共同赏花。沈媛品级不高,自然不好推脱,只能苦兮兮地早起,由着琳琅帮她梳妆打扮。
这具身子的相貌很是出众,淡妆浓抹总相宜,即便沈媛已经嘱咐琳琅收着些、不欲出风头,还是叫人挪不开眼。
宴席上,后宫一众嫔妃见了之后,有漠不关心者,有单纯欣赏者,有怀着各种心思上前交好者,也有嫉妒到眼睛都红了的。最后一种的杰出代表人物,就是陈美人。
依着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古装剧和言情小说的经验,沈媛从入园子起就提起十二分的警觉,生怕不小心找了旁人的道。尤其是视线逼人的陈美人,沈媛恨不得离她八百里远。
真是不明白了,您要争宠,不如多去狗皇帝那里多转转。更何况,听说狗皇帝近来常去您那里,即便不宿在那儿,白日也会多去坐坐。
您都这般受宠,何必还一直揪着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才人不放?
沈媛暗自叹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但还是险些就出了意外。
当时她正随着大部队,装作专注地赏花,在一岔路口时,却险些被人撞倒,与同行人一起,前后冲着周遭的尖锐石头扑去。众后妃瞧见,不免惊慌,场面也变得有些凌乱。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路过的宫婢顺手拉了沈媛一把。然而当沈媛缓过神来,想去寻救命恩人道谢之时,却再也寻不到那位宫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