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还没等佣人“可是”出个所以然,幻穗的车窗降下,后座的男人侧穗冷淡,断绝了所有异议的声音。
他望过来的目光是很清淡的,却不容拒绝。
“温穗。”他熟稔地叫出她的姓名,“我们谈一谈。”
*
该来的总是要来。
温穗没有别的话,弯腰坐进后座,前开的车门自动合拢。
奢华的内饰灯光暗下,车队提速转弯上了城市主干道,有序而无声。
“你……”
温穗本想问,从昨天的河边偶遇到今天的雨,是否都是他有意为之,但她知道他很可能不会回答她。她把疑问吞下去,改口为不会出错的问候语,“好久不见。”
“很久么,我记不清了。”沈墨恒嗓音里带一点他特有的懒散,“什么时候到英国来的?你不是说过,很不喜欢总是下雨的天气。”
因为天气而喜欢或讨厌一个城市,多少是有点孩子气的话。温穗窘了窘,“再不喜欢,现在也习惯了。”
他略一颔首,“剑桥的确比香港更适合你,小地方安静,适合学者生活。”
“是挺好的……”温穗声音低下去,“这两年,我过得很好。”
自这一句之后,他们不再讲话。沈墨恒一手搭在中控台上,耳边挂起蓝牙耳机,似乎听起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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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汇报。但那汇报显然也不怎么重要,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边,暖黄阅读灯下的眉眼看起来很漫不经心。
温穗眼睛只敢看前方的路面,无意识地拽着毛衣袖口的线头,一不小心就牵出很长。
终于抵达公寓楼下时,雨水还没有停的迹象。助理撑伞下来,为温穗按开车门。
她道过谢,一只脚已经迫不及待地踏了出去。
硬质文件夹丢到中控上发出啪地一声。那是非常短促的一声,却令她后背一僵,所有的动作顿住。
“我在给你时间主动解释。”沈墨恒语调匀缓,“但你好像没有这个自觉。”
温穗知道,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沈墨恒当然不会单单找她寒暄。她上车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此时看来还是远远不够。
她深呼吸,微笑着回问,“先生想我解释什么呢?”
“就解释,你求我带你去香港,却不告而别一事。”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雨水打在车窗的防弹玻璃上,哗啦,哗啦。
“我说过,救你,我什么也不求,只是因为不想西泽失去他最敬重的哥哥。而且……”
温穗镇定地望回去,“那时候的我,不够聪明,也很不理智,所以才会提出这种要求。沈先生,你看曾经的我与今时今日的我,不觉得已经改头换面了吗?”
灯光下面,沈墨恒的眉心有蹙意一闪而过。
“如果你真的变聪明了,就不会不要我的承诺。”他面无表情地反问,“还是说,你连一个偿还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问话的时候,他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只是这样,就带来了很沉重的压力。他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就随意承诺的男人。
温穗下意识闭了闭眼,“对不起”三个字很简单,却像卡在舌尖,无法说出口。
她本该与他素不相识。
他是香港显赫豪门的继承人,站在中环天际线顶端,呼风唤雨。而她只是一个疲于求生的学生。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相遇。
沈墨恒大约看穿了她的难受,俯身向前,低着声问她,“怎么了?”动作间他的衣襟袖口间透出一丝熏染酒气,温穗被他的气息牵缠,头皮隐隐发麻,终于意识到他又喝了酒。
他经常要喝酒,两年前在她狭小的老公寓里,止痛药用尽的时候,他就喝烈度最高的银瓶伏特加来麻痹伤口。她发现了总是很生气,翻箱倒柜地找解酒药,板着脸,“沈先生又不遵医嘱。”
他会混不吝地笑一笑,把酒瓶扔到窗外的芭蕉树下,“遵命,医生小姐。”外面雨打芭蕉一滴一滴,他眼里隐含的笑意一丝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