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茗心生疑惑,“这不是他名字?”
水曦道:“是他名字不错,不过他年满二?十之后便冠了字,不便直呼其姓名。”
薛茗经她一说?,忽而想起来古人确实是有这个?讲究,难怪这一路上听说?起燕赤霞时?,从未与“燕玉鹤”这个?名字一同提起,但她习惯了直呼姓名,也?并未见燕玉鹤纠正。
薛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是面对长辈,她认错道:“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这种礼数。”
“无妨,他自己?不在意,我?们这些?外人也?没什么指摘的,你想喊什么便喊什么吧,坐下来说?话,不必拘谨。”水曦冲她笑笑。
薛茗觉得燕玉鹤这师父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压迫感,不由放松了许多,在边上坐下来,随后听见桌上轻响,一杯倒好的茶便滑到了她的手边,稳稳地停下来。还不等薛茗道谢,就?听水曦温温柔柔地说?:“小丫头,你可知赤霞这次立了功,天上的封赏已经下来,指名点?他飞升,位列仙班之事?”
薛茗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温婉美丽的女子,脑中瞬间浮现了各种富贵婆婆甩给小白花女主?几百万,高傲地让女主离开自家儿子的画面。
她意?识到水曦将她留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在商议这件事,虽然她看起来并没有迫人的气势和傲慢,但终归燕玉鹤是她的徒弟,她总要?为自己的徒弟铺路才?是。前有一个为了心爱之人被贬下九重天,变成一个低微的土地神,足以说?明贪恋风尘风险极大,至少对神仙的前途来说算不得益处。
薛茗心想,不是吧,我这个恋爱才谈多久?这就来人拆散了?
见?她不说?话,水曦抿了一口茶水,声音更加柔和了许多,“你?别怕,我们不过?是闲聊,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我为难你一个凡人做什么?”
薛茗老实回答道:“我已经知道了此事。”
水曦道:“那你?是如何?想的呢?”
“如何?想?”薛茗不知道燕玉鹤的师父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答案,也懒得去揣摩她的心思,就装傻道:“这成仙当然是好事,天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水曦的眸光始终温和,她看着薛茗,像是看着一个喜欢的后辈,尽管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片刻后她将腿上绣的花放在旁边的桌上,缓缓站起身,将目光放在窗子上,道:“你?看。”
薛茗顺着看去,此时才?发现?燕玉鹤似乎站在窗外,半边影子正落在窗子上。他侧脸轮廓很好,高挺的鼻子,分明的下颌骨,往下垂的眼眸,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水曦笑了笑,一抬手?做了个手?势,似乎是施展了一个诀法,其后对薛茗道:“这小子故意?站在窗边,便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他还在外面,让我别刁难你?。”
薛茗跟着笑了笑,心情却有点微妙。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薛茗很少体会到,更何?况是这种藏在暗处,只有悄然发现?了才?会有的在乎,则正中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水曦似乎忆起从前,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慢慢说?道:“他进太虚宗的时候才?五岁,就已经开始拿着他娘留给他的剑修行了,这小子的生平除却修行,便是去各地斩妖除邪,再没有第三件事能让他挂心。赤霞天生与人不同,身上留着一半仙人的血脉,对妖邪的感知力极强,曾险些打?死伪装成寻常凡人的鬼王之女,被罚下山后,他只带走了那把剑,与谁都未曾道别。”
“他生来冷情,情爱之二字仿佛与他无关,是以先前他那师弟算得一卦言他红鸾星动?,我们都还不信,没想到他还真带回来个姑娘。”水曦说?到这儿,转头看向薛茗,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神仙却无穷无尽,更何?况天上一日,凡间?一年,他成了仙后即便是陪伴你?在凡间?走过?一生,于他来说?不过?也只是漫长岁月中的弹指一挥间?。你?死之后或许会被他遗忘,又或许他贪恋这份情感寻找你?的转世轮回,更甚者他现?在不过?是对你?一时兴起,待兴头落下,他又抱着剑回天上修行去,届时你?又何?处去寻这个负心汉?”
薛茗琢磨着,这话是越听越不对劲。她本来以为水曦是扮演着为了燕玉鹤的前途着想,劝她主?动?离开的婆婆角色,但这番话说?出?来,分明是站在她的立场劝她,甚至燕玉鹤现?在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被标榜成了“负心汉”。
薛茗一时分不清她说?出?这段话的目的。
水曦见?她沉思不语,也没有急着逼问她,只自顾自说?着:“人与仙终归有别,就算是看着赤霞一路长起来,也无法断言他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你?要?尽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刻骨铭心需千难万难,可忘记不过?一瞬间?,若是来日他负心于你?,我自会教训他。你?也可以来寻我,我会为你?抹除与他相关的记忆,从此你?们二人相忘陌路,永不相见?。”
薛茗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些话,眼下才?后知后觉,原来水曦将燕玉鹤支出?去,当真是为了说?这些帮她的话,甚至还给她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水曦又道:“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说?,他听不见?。”
薛茗微微颔首,算作应答。她早就知道燕玉鹤可能会位列仙班之事,所以这一路走来并非完全在玩,她也思考过?很多回和燕玉鹤的以后。自穿越以来与他相识,加上赶路的两个多月,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这短暂的时间?里若说?是发酵出?浓烈的,不同生便共死的爱意?,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