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行人离开后,建德帝似乎才想起来晏渠山跪在地上,他微微扫他一眼,而后开口,“平身吧。”
“学生谢陛下。”
“朕听说,那日二皇子无人医治,是你前去救急?”皇帝开口问道。
“是。”
没想到建德帝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目光凛冽,而后忽得将手掌拍在龙案上,一阵巨响,“晏渠山,你可知罪!”
晏渠山眼皮一跳,心下一咯噔,但还是很快地稳住身形,猛得跪拜在前,“皇上息怒!”
“学生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厉声喝道:“你真是天大的胆子!不过读了几本医书,就敢班门弄斧!你可知道若是二皇子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定要诛你的九族!”
天子龙颜震怒,生杀只在一言之间,晏渠山知道自己尚且年少,不敢擅自揣测圣心,以妨弄巧成拙,只是定住心神,开口道——
“还请皇上恕罪!那时情况危急,二皇子的情形已经不容再拖,学生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说罢,又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学生出身微贱,只因得了二皇子青眼,这才有幸进宫。彼时早已笃定,此生只愿陪伴殿下左右,脑肝涂地、在所不辞,怎敢拿主子的性命玩笑!”
晏渠山低着头颅,因此并不知道皇帝站在高处,目光淡淡地扫在他身上。皇帝看了他良久,那冰封似的面孔便总算融化下来,而后竟是笑起来,“起来吧,瞧你吓的。”
天子喜怒无常是常事,建德帝此番对待晏渠山,也带有几分考量的意思。晏渠山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却能在天子震怒时应对自如,着实能让人高看一眼。
晏渠山听他这话,心下松一口气,知道自己算是化险为夷了。
他伫立在龙案前,却听得建德帝突然叫来了贴身太监李公公,他指了指晏渠山,道:“赏黄金百两,南海珍珠一斛,再取库房的那幅江上孤鹤图,一起送去。”
如此厚礼!晏渠山低下头,极力掩饰住眼底的欣喜,就要跪下谢恩,可皇帝的话打断他的动作。
皇帝问他:“二皇子病重,兰妃可有所表示?”
晏渠山唇角的笑容一僵,沉默片刻后巧妙地答道:“兰妃娘娘身子素来娇弱,那时已睡下了,下人们也不敢擅自叫醒娘娘,所以……”
皇帝冷笑:“好一个已经睡下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的神色又变得疲惫冷淡,建德帝扶着额头,朝他挥挥手,“你退下吧。”
晏渠山依言离开。
内务府的效率一向是高,他刚回承恩殿中,皇上赏的礼已送到了。两大箱沉甸甸的黄金堆在他的偏阁门前,他推门进去,见床帐拉着,里头依稀见着个人影。
萧麒趴在晏渠山床头,一双玉白的腿交叠晃着,发丝垂落在低敛的眉眼边,像是幅名家精心勾勒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