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完膳,玉檀和若曦一面吃茶,一面还在想着康熙召见李光地的事情。若曦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也没问。玉檀也怕自己圆不了话,只坐着装木头,等着若曦先开口。
两人相顾无言之际,玉檀拨弄着茶碗,低头数碗底的花纹有几条,一面喝着茶,一面暗暗观察若曦的神色。其实玉檀心知若曦必是想问关于康熙召见李光地的事,只是她不问,自己也不好说,平白惹来猜疑。再说隔墙有耳,宫里终究不是能安心说话的地方。
若曦渐渐有些沉不住气,胡扯了些有的没的,把话绕到今日给康熙新呈的茶上头,玉檀知道她是准备进入正题了,便说,“今个儿万岁爷见了李大人,上的便是姐姐新配的茶。”
若曦微微点点头,“不知万岁爷可满意。”
“满意,姐姐的茶万岁爷哪有不满意的。”玉檀继续等着若曦发问。
“那就好。”若曦垂眸。
玉檀不喜欢若曦那副温吞样儿,想问又不敢问的,念若曦平日里对自己不错,便给她铺了台阶,说道,“姐姐,皇上这几日总是皱着眉头,也就是喝到姐姐配的茶才稍稍有个笑脸。”
“是吗?那皇上为何事烦忧?”若曦听明白了玉檀的意思,忙问道。
“还不就是……”玉檀压低了声音,“就是关于立谁当太子的事儿呗。”
玉檀才说完,若曦的手一抖,茶水溅在了身上,忙搁了茶盅,拿绢子。玉檀也抽了绢子出来,帮她擦拭。
“皇上那里属意谁?”若曦紧接着问,连手上的皮肤被烫红也顾不得了。
“这个玉檀不知道,只听见李大人倒是很推荐八爷。”玉檀漫不经心地回答,若曦听后,整个人都颓丧起来。
“依姐姐看,八爷可有希望?”玉檀替若曦擦了手上的茶水,若无其事地问道。
若曦更加面露愁容,不发一言。上次若曦说漏嘴太子会被复立,加上如今又是这般模样玉檀明白八阿哥是真没戏了。
然后两人像根本没讨论过这种敏感话题,随意地闲聊起来,什么花样子绣在手绢上最好看,什么花样俗气。宫里谁绘制的花样最好,谁绣的手绢又最好看。等到了熄灯的时辰各自回房歇息,不过玉檀想若曦大概是没心思睡觉了,谁让她的心上人已经被康熙惦记了呢。
第二日,早起的玉檀见到若曦,她眼眶底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面色苍白涂了不少胭脂来掩饰,李德全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康熙在若曦进去不久,就传了废太子单独来见驾。殿外守候的玉檀听到外头的小太监说太子走了,不多时就接到传话准备热茶和点心,若曦还特意嘱咐了用什么花色的盘子茶具。
宫里依旧沉浸在一种惶恐的气氛中,过去总来找若曦的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来了。偶尔十四阿哥会去找若曦,玉檀倒是见到过几次九阿哥,对方压根没把她看在眼里,来去匆匆。
就这样日子晃晃悠悠地到了大年三十,废太子胤礽仍然被拘禁着,大阿哥胤禔也幽禁着,朝内人人都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未决的太子之位,所以今年的除夕宴是表面上张灯结彩的喜气,可暗地里是掩也掩不住的波涛起伏。
玉檀瞧着若曦短短两月就瘦掉一大圈,每日除了当值外都是心不在焉的,似有千斤重的心事,便提出与她换班,免得让康熙见到她神不守舍的模样,却被她拒绝。玉檀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强求,和芸香到宫女们围炉的地儿拿了些好吃的,开开心心地度过这入宫后的第一个春节。
大年初一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放了一晚上的烟火,守岁一夜的众人都在补眠,玉檀是到点就睡的人,所以还是按平时的作息时间起来了,路过若曦的院子就瞧见她坐在窗口发呆。
都发了一晚上的呆还没够么?玉檀心里吐糟,嘴上问,“姐姐昨日夜里守了一夜,这会子不睡一会儿吗?”
若曦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这就睡。”说完,便放下窗户。玉檀摇头一笑,出了院门前去当值。
哪知还未到乾清宫,便在小径间撞上一个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
玉檀捂着头,抬眼一瞧,说出这么冷飕飕的话还能是谁,赶紧行礼,“给九爷请安。”
“你在乾清宫也是这么毛躁的?”九阿哥没叫玉檀起,只说了这么一句。
玉檀自然也不敢擅自起来,只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回九爷的话,奴婢怕来不及当值,所以走得急了,冲撞了九爷,奴婢该死。”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爷听了都嫌晦气。起吧。”九阿哥冷淡的说。
“谢九爷。”玉檀笔直站好,等着这位爷发话。
九阿哥四处打量了一圈,看仔细了周围无人,然后直直盯着玉檀问道,“爷问你,你在乾清宫当值可有留心服侍?”
“回九爷的话,奴婢自是不敢怠慢的。”玉檀答了,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不知这九阿哥想问什么。
“嗯。”九阿哥听后微点头,“有句话要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奴婢必定知无不言,九爷请说。”玉檀的神经立刻绷紧。
“皇阿玛单独召见二哥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么,玉檀立刻明白过来,九阿哥急着想要八阿哥能当太子,这会子是来打听消息的,若是不回答恐怕过不了关。前个儿探若曦的意思八阿哥应该是没希望的,自己不如照实说。反正当时自己也是在外殿伺候,并未听到任何话语。九阿哥即使不信,只要一查也知道她没撒谎。想到这里,玉檀遂答,“回九爷的话,皇上召见二阿哥,奴婢当时是在外殿伺候,没听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