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司中,一连忙了好几日的李瑾玉,夜深依旧在伏案处理公务。
等阅完最后一份文书,李瑾玉顿觉肩颈酸痛,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
一旁,方圆早已耐不住困意,一只手支着脑袋睡着了。
李瑾玉站起身走到窗边。临近十五,月如银盘,洒落一地清辉。
这几日他忙的紧,偏又同祝半雪置了气,干脆留宿巡捕司,一直没有回府。连着几日没有见到人,他眼下才发现自己想念的紧。
那日他生气,只是气祝半雪总与自己见外,气她窥不破自己心意,以为自己只是为全礼数才同她回府。气她不愿依赖自己,哪怕手上伤重难受也不告诉他。更气她面对嫡姐的请求,丝毫没有想过要来找他。
他大抵知道侍郎府的人对她不是很好,他并不在意,只要她与他说一声,若是对她好的,那便也是他的亲人,若是对她不好,他可以替她出气,可以护着她。
他只是想祝半雪可以依赖他多一点,可以信任他一些,而不是把他也当成需要应付的对象。
他只是想让她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
李瑾玉想想,觉得自己也是好没道理,对祝半雪而言,自己不过是大婚当日才初识的夫君,他又如何能要求她全身心依赖并信任自己。
说到底,祝半雪也没做错什么,她也只是在保护自己罢了,是自己太心急了,对着她该多些耐心才是。
等明日下值了,便回府去寻她,与她道声歉。
待想清楚了,李瑾玉便不再纠结于此,只不过他没想到,第二日祝半雪先遣人来寻他了。
李瑾玉难掩心中悸动,待一下值便往府里赶。
刚踏进府里,便有门房来通报说:“世子,夫人请您下值了去她院里一趟。”
李瑾玉头也不抬道:“没空。”
说完,李瑾玉脚步不停赶向祝半雪的院子。
屋里,祝半雪正倚在窗边小塌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见到李瑾玉进来,她连忙起身迎接,“世子。”
李瑾玉点点头应了,祝半雪吩咐一旁的青竹,“青竹,快去泡茶,让厨房备好晚膳。”
吩咐完,祝半雪很是体贴地说:“世子想必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李瑾玉施施然坐下,很是温润问道:“今日府里小厮来巡捕司找我,说是世子妃找我有事。”
闻言,祝半雪点头道:“是半雪命人去的,半雪有事同世子商量一二。”
李瑾玉点点头,轻轻拉了祝半雪一把,道:“坐下说。”
祝半雪没有推拒,理了理衣袖端正坐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婚当日世子虽叫半雪不要再提及,但到底没有告知半雪要如何处理。半雪本想着世子心中定是有数的,只是如今想来,此事实在不妥。”
李瑾玉脸上笑容消失,半晌,他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祝半雪道:“半雪虽只当自己是侍婢,但在外人眼中,半雪到底还是占着世子妃的名头,这般怕是会耽误了世子的终生大事。半雪知世子心善,不愿责难半雪,可这般拖累世子,半雪实在良心难安。”
“不若世子写张休书于我,半雪离了候府,往后隐姓埋名无人知晓,世子也可以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为候府传宗……”
李瑾玉猛地打断祝半雪,道:“祝半雪,你就这么想离开候府?”
祝半雪点头,道:“候府和世子待半雪极好,半雪心存感激,因此更不能拖累世子。”
“心存感激?拖累?”李瑾玉冷笑一声,“世子妃倒是会说话,叫本世子反驳不能,若是不应,倒显得本世子不通情理,不体谅世子妃良苦用心了。”
这话说的并不好听,祝半雪见他脸色不好看,皱眉道:“世子误会了,半雪没有这个意思,半雪是真心希望世子能够阖家团圆,膝下有儿女承欢。”
李瑾玉被气笑了,好一个阖家团圆,好一个儿女承欢!
妄他还想着来与她道歉,她倒好,一心只想着休书,只想离开候府。她都管他要休书了,他那里来的儿女承欢,如何阖家团圆。
李瑾玉越想越气,口不择言道:“这么急着要休书,怎么,是想离开候府好与你那情郎相会?”
祝半雪脑中翁的一声,好半晌才道:“……世子何出此言?”
李瑾玉怒道:“难道不是吗!你婚前失身,不是外面有情郎还能是什么!”
明明天气已经回暖,祝半雪穿的也不少,可这会儿却觉得手脚泛起一阵冷,一时之间竟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