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气很大,她几乎是凌空被掐着的。巫夏觉得自己脖子两边快要痛死了。她艰难地伸手推他,脚尖也用力,不停地踹他。“放、放手啊!”“我、我没、想……”后面的话讲不下去了,陶子赫收拢力道,所有的力气都往她喉间挤。她脸憋得通红,右手刚要一翻,陶子赫拿着刀的那只手已经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向上掰。秋雨叫不出来了。巫夏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欲望让她使劲挣扎。雨丝被狂风吹进来,打在陶子赫后背。他恍若未觉,眼睛一眨不眨,凝视她挣扎的模样。再使劲一点、再用力一点……她就会死。“哐哐”破旧的木门打在墙上,声音大得吓人。陶子赫瞳仁漆黑如墨,里面翻滚着的杀意慢慢平息,化为一口幽深的清泉。他突然松了力道。巫夏脚尖点地,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她摸了两下喉咙,抬眼时还有些茫然。陶子赫“呵”了一声。巫夏仰头与他对视。他低头,一动不动,把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空气入肺,巫夏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刚刚是情真意切地——想要杀她。滔天的怒火涌上心头,她咬牙推他,推不动,抬手便恶狠狠地打他的肩膀。“你!”“你——”她话音颤抖,眼眶唰地红了。陶子赫被她接二连三打了几下,稍微后退几步。眯起眼,见她还要打,抬手“啪”地接住她高高抬起的手。“怎么?”他语气凉薄,声线冷硬,“你能杀我,我不能杀你?”“不能!”巫夏把手抽回来,大声吼道。她脑子很乱,耳朵里嗡嗡的,只能勉强靠他的嘴型分辨出几个字。她明明都受伤了。固元丹只剩最后一枚,她都没敢用。她从来没有这么努力地想要救一个人,还是一个将来会覆灭她全宗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陶子赫盯着她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蓦地笑了。身形清瘦,脸色比月色还白的男人换了只手拿短刃,眼里尽是嘲讽。他指指门,形容淡漠,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平静开口:“算上你之前的一瓶药水和一枚药,这一次你杀我未遂。”他顿了顿,“我们两之间——总该两清了吧。”巫夏抬头,她一激动就喜欢哭,有时候她不想哭,那眼泪还是跟水龙头一样止不住。这一次也一样,她使劲抹着眼睛,把眼眶周围揉地红彤彤的,才肯住手。耳朵里总算不再轰鸣,听清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这句。她没应声。陶子赫离她一丈,挥了挥手,“你走吧。”巫夏跟着上前。他坐在床边,扬起眉,“怎么?还想杀我?”他晃晃手里的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再来一次,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他指尖“啪嗒啪嗒”轻轻敲击刃面。巫夏抽噎一声,像是决定要彻底割裂二人建立的那点微薄的友情,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你这个白痴!你会后悔的!我会杀了你!”说完转身就钻进雨幕中。陶子赫站到门口,看着她像一只雨里的小麻雀,狼狈又弱小。捏着门框的修长五指犹豫下,把门拉得大开,任凭飘摇风雨降落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他捂着脑袋,面容冷漠,端坐到天明。巫夏在雨中狂奔,她胸腔里疼得厉害,急需大量灵气来回复一下。可是识海内储存的灵气早就在刚刚布阵时用完,世俗界灵气稀薄到可以不计,她该去哪里修养?越想越委屈,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来止住眼泪。连绵起伏的大山就在眼前,她接连跳过几座山头,凭着一腔怒火,决定回到阵法中心。她要回去!她要把所有的事告诉师父和宗主!“啪”——一根枯枝被踩断,她回头望了眼,打了一个哭嗝后,突然“咦”了声。她刚刚是不是……感受到了灵气?在大山深处?抬起的脚步犹豫一下,她循着感应到的方向,慢慢挪过去。雨还在下,脚下的路早已是一片泥泞。她把乾坤袋翻个底朝天,找到一盏琉璃灯,勉强照清前方的路。黑夜中一双双属于野兽的红色眼睛在洞穴或杂草里浮现。巫夏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终于在后半夜来到了灵气聚集地。这是最近倒霉的事中,唯一还算幸运的了。她跳上一棵巨树,坐在树枝上打坐调息,握住从乾坤袋里倒出来的几颗灵石,配合流转在身体表面的天地灵气,周转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