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道:“口诀:谨遵巫夏之言。”如果他每回都这样念一遍,那无形之中就会受到因果桎梏。陶子赫唇瓣嗫嚅,面色有几分苍白。他感觉自己摸索到一种“状态”,自己似乎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漆黑广袤的苍穹之下。微风从身上拂过,似乎带走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所有的感官。他化作风,一日千里,看到冰封千里、路有饿殍,也看到万木峥嵘,枝繁叶茂,万人空巷……他越走越远,逐渐迷茫。白驹过隙间,他忘却了姓名,忘却了自己是谁。一道温和的暖流突然自手臂传来,周转全身。朦胧间,一个缥缈的女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细细分辨,捕捉到“巫夏”二字,犹如当头一棒,振聋发聩!像是找到自己的归属,他急急脱离了这种状态。一睁眼,发现外头的月光不知何时没了,屋内陷入彻底的黑暗与死寂之中。他吁了口气,伸手一摸脸,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啪莎”,一缕橘色的光芒幽幽升起,照亮巫夏的半边脸。她若有所思地抬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陶子赫出汗严重,拿起她面前的茶壶喝了几大口。“看到春来秋去,芸芸众生。”巫夏又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他。良久,她袖子里的手微动,点了点他的右肩。他低头去看,率先入眼的是一只藏在翠袖里的皓白指尖。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被扰动的飞鸟,堪堪停留一会儿就飞走了。“你没发现,你的伤,好了嘛?”她听起来不解,又好似有点嫉妒。陶子赫动动肩膀,果然不疼了。“我刚刚怎么了?”“意未成识,缥缈于虚空,容易被各种未知的存在引诱。可能是人,可能是妖,也可能是——魔。”“魔气、蛛魔、一丝残存的怨念或神识,还有其它任何跟魔沾上边的,都能被叫为——魔。”“何为堕魔?意被魔引诱沾染而不知便是。”“记住我教你的那句口诀,多加练习。把你的意,尽量拘于周围一丈内。等意强大,灵台清明,便可引气入体,正式修炼。”巫夏复杂地警告完,垂着脑袋自闭。陶子赫他不是有天赋,他是——太有天赋了!修炼后,神识有多强大,完全取决于“意”。有人神识一扫,便可将整座城池尽收眼底,而有人神识出游,却只拘于周围三寸之地。陶子赫如果是前者,那她就是倒霉催的对照组后者。修炼一事,强求不来。十分天注定,无人靠努力……屋外苍穹之下,大片大片乌云被吹散,村庄露出安宁夜晚静谧的夜景。突然,几道火把的光芒和男人焦急沉重的交谈声打破了一切。这其中,二蛋的哭喊声尤其强烈。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巫夏门口犹豫徘徊。最终,一个男人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敲门。“仙人,大丫进山采野菜蘑菇,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姐姐了!”二蛋弱弱的哭音紧跟着响起。“仙子姐姐,”他几度哭得没声,抽噎道:“救救我姐姐吧。”但他很快就被死死捂住嘴,没了动静。外面的火把明明灭灭,几欲熄灭。他们在等她定夺。屋内陶子赫“嗤”了声。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看好戏的心,转头问她:“他们要你上山找人,去吗?”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高马大,足足有十几个壮汉的队伍风风火火冲进村口,挨家挨户砸门,焦急喊道:“芸娘!你在哪儿?我们来救你了!”“里面的人听着!芸娘要是出个好歹,我林三虎让你们死!”找人巫夏不露声色地叹口气,心里不耐烦。为什么这种事也要找她?她跟周大丫也没有多熟啊。“干什么的!”“芸娘呢!”“她早就走了!”“放屁!快把芸娘放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闯进来,外面影影绰绰,多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影子。芸娘也找不到了?巫夏神情几经变换,为心头浮现的想法感到疲惫和惊讶。她当即起身,不料陶子赫比她更快,挡住了她的步伐。少年露出一个假笑,神色颇为调侃,“怎么,你要去救?”他说的是“救”而不是“找”。巫夏敛眉,再无之前的散漫:“我得去确认一下。”二人之间一阵静谧。良久,一声轻笑自他喉间溢出。巫夏被他笑得恼羞成怒,对着他的手臂“啪”地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