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慕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话说狠了。
然而看着蒋荣生视人如芥的倨傲表情,他又忍不住咬紧牙关,发狠道:“你别逼我,我并非做不得!”
蒋荣生已经没有了同他谈话的兴趣,脸色愈冷淡,把烟掐灭,在琥珀烟灰缸里碾了碾,意兴阑珊:“需要把颜湘的位置给你么?或者给你介绍心理医生?你来选。”
齐思慕的血又凉了半截,情绪翻涌,让他有点眩晕。
他又意识到,蒋荣生也许并不喜欢那个赝品。
他不爱任何人。
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也许在常人看来,少年人的心最纯粹最柔软。在十几岁的时候,蒋荣生孤立无援,漫长又难熬的岁月里,牵著他的手的人只有自己。
这份感情理应会成为处理他与蒋荣生之间一切问题的底牌。
理应如此的。齐思慕喃喃。
“十年前,你是怎么看我的。”齐思慕问,“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过我的。”
齐思慕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尽管他可能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不死心。
等待审判的时候,手指头都微微瑟缩着,祈祷着上天能看在他这么心酸的份上,放过他吧。
说有啊,就算只有一瞬间,那就够了。
可是,蒋荣生摇摇头,说:“很遗憾。”
“不过是两个少年人之间寂寞的互相抚慰而已,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蒋荣生笑着说,“两个人都满意就够了,思慕,我是做生意的,喜欢好聚好散,当年已经说好,那个就是我们的结局,你怎么言而无信呢。”
齐思慕已经听不下去了,恨恨地:“你闭嘴。蒋荣生。”
他哽咽道:“你最好,你最好永远是这副不爱人的嘴脸,不然有一天,你绝对会后悔,一定会。”
你跟赝品也会签订合同是吧,那很好,白纸黑字比我们两个来得更清楚。
祝你们严格按照合同来,到了应该分开那天,说断就断,结局是所谓的好聚好散。
也祝你蒋荣生不会有被人说“要说话算数”的那一天。
露台远处有人忽然点了一串鞭炮,艳红色的纸花炸得满地都是,劈里啪啦作响。
在过去的十秒钟里,室内的大屏曲线已升至最顶峰。
这一夜过去,在场的这些人在资产排行估值数字又要狠狠地加上好几个逗号,钱已经不再是钱,而是一个单纯的数字。
有人在大厅里高声叫着蒋荣生去看烟花啦,蒋荣生回头应了一声,端起栏杆上的威士忌方杯子,朝着宴会厅走去。
蒋荣生推开金彩雕花的朱红色大门,那一瞬间有无数雍容华贵的权贵和名流夹着道路,朝着他举杯庆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炽热又兴奋的红光。
蒋荣生微笑着举起柠檬红茶回以同喜,大厅顶部奢华的水晶灯的光华落在宴席中的白手套,长耳环,大礼裙的边缘。
更似眷恋蒋荣生似的,完美地映照在雪白的肌肤,墨蓝色的眼睛上,真是说不尽的意气风发,风光无限。
蒋荣生墨蓝色的眼睛始终神色淡淡,氤氲着微微的笑意,显得疏淡而得体,把杯子里的柠檬红茶一饮而尽。
所有人报以疯狂又热烈的掌声,“蒋先生”,“蒋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舒敦酒店上空接连炸开的烟花,王国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齐思慕一个人站在露台中央,雪飘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里是蒋荣生推开露台的门前,回头说的那句话。
当时,蒋荣生口吻淡淡,又似一如既往地倨傲似地:“不过,如果你说爱而不得就会变得落魄,那我真的很期待呢,看我会不会有那一天。”
说完,他轻轻地眯着湛蓝色的眼睛,笑了笑,便扬长而去。投入华美的盛宴名利场中。
一个项目推进完了又开始着手准备下一个,每一分钟都在有项目在赚钱或者预备走上赚钱的轨道。
这天晚上十点钟下班以后,蒋荣生跟简铭简医生约在一个清吧见面。
这家清吧入门需要门槛,因此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附近上班的高管或者话事人。
灯光昏暗而寂静,室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原处偶尔有调酒师用碾棒压冰块的声响,空气里跃动着淡淡的醇酒分子,是一个很适合聊天放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