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你交代得很及时,也很彻底,性命大致是保住了。但矿山的案子你要是不撇清,内阁张相动了肝火,也能让你生如不死。”
李莨欲哭无泪,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多事啊!可任博安说得没错,矿山收税,归布政司管,直通内阁。湘南矿山抗税,打伤打死税吏,打得是内阁的面子。
内阁总理张居正能轻易罢休?
他不用亲自动手,只需努一努嘴巴,不知多少人抢着来收拾自己。
生不如死!
我还不如死了!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大好年华啊!
“我说,我都说!”李莨连忙交代道,“我们李家在桂阳(汝城)广安所有一处银矿,在兴宁有一处铅矿。
矿主挂得其他人的名字,实际上都是我们李家的人在管。
衡州侯家在桂阳州(桂阳)有一处铁矿,在江华锦田所有一处银矿。
长沙匡家在祁阳有一处铅矿,常德姜家在蓝山有一处锡矿,永州刘家在江华枇杷所有一处铁矿。
这些矿都是大家巧取豪夺而来的。”
“那湘南山上的山贼呢?比如白面寨、华阴山、九嶷山的那些山贼。”
李莨低头迟疑。
刘寰嘿嘿一笑:“那些山贼无非就是你们世家豢养的,你要是不说,我们还是会出兵剿除。只是四公子,你就少了一份撇清罪过的大功劳了。”
李莨不再迟疑,“白面寨的山贼,是我们李府豢养的。华阴山的山贼是匡家豢养的。最大的那股山贼,九嶷山山贼是侯家豢养的。
侯家在江华锦田所的银矿是个富矿,一年出产四五万两银子,谁都看着眼红。
原本是官矿,侯九这个死胖子一直要买,被矿监拒绝,于是恼羞成怒,豢养了九嶷山的山贼,天天去锦田所袭扰,杀了矿监,打死打伤矿工数十人。
等到锦田所矿山举步艰难时,侯胖子收买了分巡道的经历,上了一份文书。又跑到武昌花钱如流水,把湖广布政司上下收买了一通,于是锦田所矿山就归了侯家。”
任博安问道:“嘉靖四十五年朝廷新律,任何矿山都需要到户部办理开矿牌照,你们这些矿,都有办吗?”
李莨摇着头,“我们把钱都花在喂养湖广布政司和湖南道这些豺狗身上,也不愿再去户部打点了。
这次分省,胡老爷做了湖南布政使,王督宪也安排了许多他的人手,武昌和以前湖南道的不少官吏都不满。
课税局派税吏去湘南检收矿税,那些官吏在背后怂恿,好好收拾这些不长眼的税吏,他们会帮我们兜住,所以大家才敢下黑手”
难怪你们胆子这么大。
官府有人给你们撑腰,自己又是地方世家豪右,朝野有人脉,手里还养着一群山贼,黑白通吃啊!
“有证据吗?”任博安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有!这些山贼除了帮我们看着矿山,不被他人窥视,往日里还扼守南下广东的道路,做些剪径的无本买卖。”
哦,你们养的这些山贼,还搞自主创收。
“他们抢来的财货,都是交给我们帮忙变卖,换取钱财。因此在衡州府城和长沙城,都有他们的据点。
有时候我们还要帮他们买些兵甲弓弩。
这方面侯家、匡家没有我们李家人面广。我家死老头认识的人多,通过故交旧吏从湖北江西的武库盗卖些刀枪弓弩回来,除了给九嶷山山贼,还高价转卖给侯家和匡家。”
“从湖北和江西武库盗卖?”
盗卖军械?
这也是锦衣卫当管的要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