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想到饺子是对方给的,处于礼貌,象征性地询问:“你吃饺子吗?”她内心笃定陈纵会拒绝,没料到他居然点头说要。等陈纵洗完澡出来,嘉南的饺子也煮好了。两人在同一张饭桌上吃东西,这是头一次。两个大碗,热气腾腾。陈纵碗里是满的,嘉南给他下了三十个。她自己碗里,全是汤,上面浮着零星几个。嘉南向来不喜欢和人同桌吃东西,怕对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陈纵自始至终就没有关注过她这边,他只顾着埋头吃,胃口很好的样子,让嘉南觉得自在了不少。陈纵打完球是真饿了,连汤带饺子全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好食欲影响,嘉南觉得水饺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不禁出声问:“这些水饺是在哪里买的?”她想再去买点儿回来。“朋友自己做的。”“哦。”嘉南想,原来是买不到的。嘉南这一顿吃得很舒服,冷夜里的热汤带给人一种熨帖感,胃是暖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天气晴朗的夜晚,春天的月亮散落在阳台,像透明的蛋清流淌进屋里。陈纵背对着窗外,背影被敷上一层薄薄的膜,眉眼仿佛收敛了戾气,变得亲切平和起来。嘉南靠着椅背,或许身体舒适了,人的大脑放空,说话不怎么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打电话的时候。”陈纵吃完最后一口,扯过纸巾潦草擦嘴,否认道:“没。”嘉南:“总感觉你那会儿生气了。”这话如果换一个人、换一种语气说,很容易变得亲昵,像是关系比较密切的两个人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但嘉南不同,她声音是平直的,神情是冷淡的,清秀的脸庞在泛黄的灯光下像陈列在恒温展览柜中的珍贵瓷器。隔着玻璃,生不出任何旖旎的氛围。陈纵坐着没动,“问这个做什么?”他将手中的废纸巾团了团,抛进茶几旁的垃圾桶,“你关心我生没生气?“怎么,怕我心情不好,不交房租?”还真被他说中了。在嘉南这里,他是头号财神爷。嘉南自然希望他心情舒畅,这样她收租就会更顺利。“不会欠你房租的。”陈纵说。“我知道。”嘉南说。她知道他不会。她想着该怎么结束今晚这场对话时,陈纵破天荒地问她:“你每天晚上都去练舞吗?”去年陈纵租房前,嘉南就坦言自己是舞蹈生,不会经常待在家里碍事,出门练舞的时间居多。嘉南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或许是因为他问得极其自然,嘉南也没感觉到越矩,如实告诉他:“每周有训练任务,我白天去学校上课,就只能晚上去打卡。规定了工作日要练满十小时,如果有一天没去,(修)“再见,小南瓜。”……嘉南发现病友群里加入了两名新成员。这意味着,又多了两个人在挣扎,饱受折磨。群公告上写着:希望有一天这个群能够解散,我们能够各自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跟自己与食物和解。嘉南注意到毛莉的□□头像亮着,状态显示从“在线”变成了“q我吧”。仿佛在等人找她聊天。嘉南不擅长闲聊,犹豫过后,戳开两人的对话框,打算跟她说晚安。毛莉却先一步发了消息过来:“小南瓜,在吗?”嘉南删掉对话框里的字,改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