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听八卦故事的陆余闻言,立即把一只耳朵向后转动,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但它的脸依然朝向正前方,伪装得特别好,整只猫保持原姿势一动不动。陆糸万万没想到,这只看风景的小猫咪在偷听他们聊天。森乌多了解陆余,它马上就发现了小狸花不断转动的三角耳朵。森乌有些不开心,虽然刚才它们没有在说话,但陆余的心是在它身上的,现在至少有一半跑走了。森乌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东西都在跟它争抢陆余的注意力。两只小狗为一块排骨吵架,陆余蹲在墙头津津有味看半天,雄鸟跳舞追求雌鸟,陆余特地跳上一旁的树偷看;公猫被母猫追着挠,陆余一路跟在它们屁股后看热闹。一开始它紧紧跟在陆余身后,可所有动物一旦察觉到它的靠近就会一哄而散。陆余就让它在远一点的地方等,自己跑过去看。抱着一肚子不愿意,它蹲在远处不耐烦地甩尾巴,顺爪拍死几只不长眼跑来挑衅的小虫子。森乌,猫跟你说!陆余满脸挖到宝的表情,一蹦三跳挨回它的身边,绘声绘色跟它说自己打听来的八卦,一双杏核眼又亮又神气。陆余开心的模样真可爱,竖起笔直的尾巴尖勾着,叫声甜滋滋的,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爬到它的身上打滚。见状,森乌满腔的不悦消散到只剩一点点,它喜欢看陆余高兴,听八卦这份快乐它给不了小狸花。也许,它应该学习如何讲故事。或者抓几只麻雀回家,让它们专门说八卦给乖崽听。反正那些家伙每天在树上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新鲜消息,想来它们不会介意多一只猫当听众。森乌认真地如此考虑。想着想着,森乌发现包厢已经接近摩天轮的顶端。心里惦记那个美丽的传说,它连忙轻轻咬住陆余的耳朵:“乖崽,快到我们了。”说着,森乌直立起上半身搭在座椅的后背的栏杆上,一节一节数着包厢攀升的高度,尾巴尖兴奋地抖动,无比期待与陆余亲吻那一刻的到来。喵来了喵来了!陆余跟着把爪子搭在栏杆上,扬起它的小脑袋做准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猫可是要跟森乌长长久久的,摩天轮顶端之吻必须亲!可惜两个人类正忙着解决私人问题,不然可以请他们给猫们拍几张照片。或许陆糸会愿意帮猫把相片洗出来。这样等很久很久以后,猫和森乌就可以躺在山林的树洞里,把照片铺在窝里一张一张慢慢地翻看。记忆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又会在不经意间被照片重新唤醒鲜活。跟森乌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那么美好,猫都来不及一一记住。最顶端的风景真好啊。极目眺望,蓝天与城市的距离无限接近,朵朵白云缓缓移过群山,飞鸟振翅掠过阳光的裙摆。森乌,你在看吗?陆余转过头,瞳孔蓦然微微放大。森乌正专注地看它,碧绿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群山、云雾、飞鸟,和一张睁着圆溜溜杏眼的小猫脸。见它看过来,森乌的眼底漾出满足的笑意。那双猫眼中的一切风景因此更加绚烂夺目。陆余不由自主被吸引着向森乌靠近。吱呀——圆形的大轮盘缓缓转动。两只猫咪嘴巴贴着嘴巴,细细的环纹尾巴与粗长的黑色尾巴勾在一处,阳光落在它们暖绒绒的毛发上,像披了一层金色光线织成轻薄的纱。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对上陆糸逼问的视线,方闻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正在互相打得鼻青脸肿。白色的说,咬死不承认,誓死维护形象;黑色的说,破罐子破摔,如果对方逃跑,还给了你一个为所欲为的借口。黑色小人逐渐占据上风,掐住白色小人的脖子,蛇吐出信子般细语:想一想,他站在只有你在的房间,脚踝上拷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你可以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喜欢的印记。白色小人涨红了脸:不行!你想毁了方闻吗!最可怕的是,陆糸会因为害怕离你远远的!黑色小人打断他诱惑道:你明明尝试过自由和随性的滋味。白色小人狠狠在他的脸上揍了一拳:那只是一部戏,你在里面饰演一个疯子,但不是在现实中就要当一个真正的疯子!方闻看着陆糸。因为他迟迟没有说话,陆糸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这个眼神,前不久他在他的母亲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从小到大,所有人对他的评价无一例外:优秀、完美、懂事、自律。直到他接到一部饰演疯子的戏,疯子与方闻截然不同,任性、肆意、用另一种燃烧自己的方式生活。演完之后,他忽然就对完美厌倦了,想要剥掉这层外壳。可二十多年的惯性推着他一如往常向前走,两个对抗的小人在头脑里疯狂打架。母亲强制他在家里治疗休养,他努力地想回到完美的轨道上,但心里总差一股推力,让他只想待在原地。正当他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发现了陆糸。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鲜活、积极,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他痊愈的进程神奇地加速,等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就迫不及待去小镇见陆糸。然后他发现,他不是痊愈了,而是更会伪装了。每当他控制不住露出一点阴暗面和控制欲时,陆糸就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似乎下一秒就爱展翅飞走。怎么可以呢?万万没想到陆糸的父亲会跟陈伯伯认识,一想到陆糸会从蛛丝马迹中推敲出他的真面目,方闻就抑制不住地焦躁。过年那几天又出现了当时发病的症状。颜婉恨铁不成钢给他买了机票,将他一脚踢上飞机,说小两口有心结就给老娘好好沟通!要是陆糸不要你,你就给我发个消息,我连夜飞过去把你接回来锁在家里治病。也许他现在应该给母亲发消息……额头被狠狠弹了一下,沉浸在乱七八糟思绪中的方闻吃痛回神。陆糸紧紧抿着唇怒瞪他:“我问你呢,你最近这么反常,跟你在家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关吗?”方闻的目光落在陆糸的嘴唇上,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咬住那片薄薄的肉,像渴血的野兽死死咬住猎物的咽喉,迫使对方向他献出自己的一切。但是不行,他一直是魅惑的海妖,而不是掠夺的暴君。方闻紧紧攥住手,身体紧绷如狂风暴雨下的岩石。陆糸不是迟钝的人,他立即察觉到方闻不同寻常的欲念。男人那两颗黑色的眼珠愈发幽深,他觉得自己正在注视着深渊。“不行啊,乖崽在呢,今天不合适,等哪天我自己出门,或者等你年后回到小镇。”陆糸瞥一眼用爪子按着玻璃玩耍的猫咪们,脸颊染上绯红。陆糸握住方闻的拳头,声音柔软的请求撒娇似的:“好不好?”方闻却突然挣脱他的手,握住他的脖子,炙热的指尖抚上脖子后的一小块地方,烫得陆糸下意识缩了缩。“方闻,你看,这里只有我和你,即使你说了什么让我生气的,我也暂时不会离开。摩天轮刚刚开始转动,你早一点说,我们就有更多一点的冷静时间。”虽然皮肤被烫得难受,但陆糸没有挥开方闻的手,反而抚摸上他有些乌青的眼下,疼惜地皱起眉头说道:“你不能一直折磨自己,或者说你对我没有信心吗?”陆糸说话的时候,方闻的指尖不住地轻轻摩挲他颈后的一颗小痣。每次只要这里被亲吻被啃咬,陆糸的腰肢就会立即又软又粘。火星从方闻的指尖撒落,一路烧到两个人的身上。陆糸的呼吸微微发颤,他不安地扯了扯衣领,这个包厢氧气似乎不大充足啊,让人口干舌燥的。方闻同样不好受,但就像刻意惩罚自己一般,他一边忍受着煎熬一边对陆糸说:“好,我跟你说。”方闻觉得他正分裂出一个灵魂漂浮在空气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肉身用一种生硬的、平板的声音将隐秘向陆糸一一道来。仿佛只要这样,当灵魂因承受不住陆糸的抛弃而破碎时,还有一具肉身可以支撑他体面地离开。静静听完的陆糸平静地提问:“那个,我想问一下,没了?就这样?”陆糸好像不是很介意呢。方闻眼神呆呆回道:“嗯,没了。”内心完全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无波的陆糸坐直身体,忙碌地整理衣领又扯平衣角:“那没什么啊,对喜欢的人有占有欲很正常嘛……”方闻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无家可归的灵魂又刷地回到了身体里。“那锁链?”“咳,也不是不行。”“一天……”“不行!”“我还想尝试在各个地方……”“哈?禁止随地瑟瑟!”陆糸忍无可忍一拳砸在方闻越靠越近的胸口上,另一只手按住他不安分想往衣摆下面探的手。摩天轮的包厢是透明玻璃啊,这个疯子!方闻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阳光灿烂,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到他的面前摇身一变,耍赖撒娇、亲亲抱抱、甚至会不择手段做出奇怪的事释放占有欲。陆糸捂脸,头顶马上要冒烟,可他居然觉得这样的方闻可爱极了。他是不是也病得不轻!陆糸左边的手臂被轻轻一撞。方闻右边臂膀绕过陆糸的肩头,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左手拉下脸上的口罩,缓缓低下头,将嘴唇覆盖在陆糸的吻上。摩天轮到达顶端。阳光爬上他们的唇,淹没了彼此的呼吸。陆余说的没错,两个人类正在解决私人问题,没空给它们拍照。从摩天轮下来,方闻笑容满面去买热饮和猫咪的零食。他牵着陆糸的手让他坐在长椅上等一会,继而好心情地揉揉陆余的脑袋,甚至得意忘形地想去摸大黑猫的头。大黑猫冷冷咧嘴龇牙,方闻半点不在意地傻呵呵收回手走了。陆余啧啧用爪子抚摸下巴,一个大男人背影上开出小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热恋中。陆余又看看双颊泛红的陆糸,再看这一位眼角带着春意,都要化作一滩水啦。,!摩天轮越过顶端后,两只猫咪就分开了嘴巴,可它们身后的两个人正吻得火热。森乌听见濡湿的声音想回头,被陆余一把扑上去抱住脑袋。陆余牺牲自己毛绒绒的肚皮给铲屎官留下一丝颜面:“森乌,不能回头,看了长针眼!”森乌不知道针眼是什么,不过即使针眼是吃的也没有小狸花柔软的腹部吸引它。为了全面遮挡森乌的视线,陆余整只猫挂在它的脑袋上,身体形成一个柔软的u字型。害怕陆余抓不稳摔下座椅,森乌挺着脖子不敢动,乖乖当一个猫爬架。嘿嘿,森乌的耳朵在抖诶!猫来捉住你们!别动!咬你们哦!只要是猫,就会忍不住追捕眼皮底下会动的东西。陆余一玩上头就顾不上其它,上下左右蹦跶扑咬大黑猫那一对长满饰毛的毛绒绒的耳朵。小狸花腹部柔软的绒毛磨蹭着它的脸,森乌不由地深深吸入一口气,小狸花爱干净,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香香的气味。嗅着陆余的味道,森乌难耐地舔舔獠牙,忍无可忍凑上去,轻轻咬了几口小狸花的腹部。喵嗷!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上头顶。陆余差点从森乌的脑袋上跌下来,它羞恼地用后腿踢蹬森乌的脖子,又挥舞爪子锤打大黑猫厚实的背部:“喵喵喵!”森乌你咬我干嘛?你不准跟方闻学坏!森乌闻言努力分出一丝眼神余光,从玻璃上分辨出两个人类的身影,他们正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森乌若有所思,如果这就是学坏,猫觉得可以试试。追耳朵咬着玩的陆余忽然感到后背一寒。它疑惑地向窗外看去,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云朵后面去了,怪不得有些冷喵。带两只猫咪体验完游乐园的推荐项目,两人两猫踏上归途,猫咪们都累了盘在一起睡得直打呼噜。陆糸开车将方闻先送往酒店,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方闻一个人站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萧瑟。陆糸对站在车外的方闻招招手:“要不要去我家?”方闻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他握住陆糸的手说道:“先不去了,突然上门不礼貌也不庄重,等下次我请伯父伯母吃饭!”陆糸瞪他一眼狠狠抽回手。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话,手指却在他的掌心里划拨。不正经!吃汽车尾气去吧!:()重生做猫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