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周牧晨日日都会到清荷园来。他总是避着人,在清晨或黄昏时分带着东西站在门口。有时是一份桂花糖糕,有时是一碗海鲜馄饨,再在槐夏每日的摇头与推拒中将冷掉的食物带回。程暮却始终未曾露面。
项圈未解,镣铐未除,他被赤身裸体地锁在床上整整半月,如宠物,似禁脔。他无法与那人见面,也不能、不想以如此难堪的模样与那人见面。
半月后,周行秋似是终于解了气,撤了他的束缚,解了他的禁足,他的伤养得也差不多了,好了大半。程暮终于能够下床,能够坐在院中的凉亭里,能够沐浴温暖的阳光。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发现,那棵偷偷生在院墙角落里的青梅嫩芽已经长成了一株小小的树苗。
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独自坐在凉亭里,望着莲池里争食的鱼群出神。忽的一瞬,一双稚嫩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只留下一片黑暗。那人踮着脚站在他身后笑道:“猜猜我是谁?”怕被他听出似的,还故意捏粗了声音。
“小玉,别闹。”程暮回过神来,终于露出了连日来许久不见的一抹微笑。
周玉成闻言收回了手,又马上一把抱住那人的脖颈不松手,噘着嘴道:“漂亮哥哥,我好想你。娘亲这些日子都不许我来清荷园找你,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儿了。”
“小玉,我说过很多次了。”程暮拉开挂在自己身上的那双小手,转过身来无奈道:“要叫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愣在了原地。
“小娘。”周牧晨站在周玉成身后不远处喊道。
他站在逆光里,眸色深深地注视着那人,眼神中皆是名为思念的深情。
程暮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望向那人,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大少爷,你怎会来这儿…”
“漂亮哥哥你忘了,小玉说过会带着哥哥一起来找你玩的呀!”周玉成上前一步去拉过他的手,仰头望着他,满脸的天真无邪,却看见那人的神情慌乱,有些躲闪逃避,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了呀?漂亮哥哥?”
“我…”程暮连忙移开目光,转过身拉着那小人儿的手蹲了下来,“小玉,要叫我小娘,老爷听见你乱叫是会生气的,你听话好不好?”
“可是哥哥说你就是全天下最漂亮最好看的人呐!”周玉成笑道。
“小玉,你先自己去玩,哥哥有话要和漂亮哥哥说。”周牧晨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好~那你们一会儿要来找我玩哦!”小孩子心性单纯,得了承诺,很快便笑着跑开了。
院子里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程暮心跳如鼓,想要逃跑却迈不开脚步,只得低头闪躲着目光,又微微地向后退了几步。
“还好吗?”周牧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两年未见,重逢时却已换了身份模样。他有太多的话要问,有太多的思念想说,可是踌躇片刻,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汇成了一句“还好吗”。
“挺好的。”程暮仍低着头,“什么都好…”
周牧晨望着那人,上前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会变成父亲的四姨太;为什么你没有从这里离开;为什么,你没有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