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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喜(六)
车水马龙的城市公路上,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但车里的四个人还是撞见了。
曲冲堂兄的脸上已然露出认知受到冲击的表情,曲冲奶奶皱着眉头,等那鬼消失后没过两秒,时谨礼的手机响了。
杨智小朋友急吼吼打了个电话来,嚎道:“师叔!师叔!师叔!”
他声音大得整辆车上的人都听见了,时谨礼把手机拿远,等那傻孩子嚎完了才放回耳边:“看见了。”
电话那头的杨智听见这句话,想了想才说:“是不是冲你们笑了?它是不是也冲你们笑了?”
没有,没笑,那红衣鬼的脸跟一被擀面杖滚平的面饼子似的,五官都没有,还冲人笑呢,谁笑谁啊。
杨智说到这个,倒让时谨礼想起了曲冲跟他们描述过的情况:因为每个孩子对那红衣鬼的描述都不尽相同,所以家里人才会以为是几个孩子串通好了吓唬人。
喜气鬼大多时候都独来独往,不爱和别的鬼交朋友,生前大概率都是社恐,死后显然也延续了这一美德,这回倒是碰到成群结队出门捣乱的了。
时谨礼没正面回答杨智,只敷衍了两句,又嘱咐他自己注意,保护好那一车人,而后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直竖着只耳朵听后座动静的曲冲堂哥立马道:“你们也……也看见了?”
时谨礼嗯了一声,转头去看旁边的游执,却见游执正盯着窗外出神,压根没往车里赏个眼神。
车队如入海游龙,一路浩荡到了酒店,时谨礼下车时仰头盯着大门上金碧辉煌的招牌看了老半天,才在杨智着急的催促、曲冲哀求的目光下进了门。
游执跟在他后头,两人有意无意地落在最后,待和其他人离得远了,游执才低声问:“怎么?这酒店有问题?”
“没有。”时谨礼咳了一声,竟是意外地有些紧张。
游执敏锐地觉察到他的反常,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就见个穿着得体的男人笑着朝他们走来。那人约莫三十来岁,长相帅气,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游执顿时如临大敌,虽然这位的年纪看起来比他们大了个八九岁,处于一个叫哥太大叫叔又太小的尴尬情况,但这气势、这长相,怎么看都出类拔萃。
这人干什么?他们认识?难道他喜欢比他大的?妈的,早知道不叫他哥哥了。游执如是想到。
就在他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挡住时谨礼、目光迅速地上下打量那个朝他们走来的男人时,时谨礼有些不自在地啧了一声,紧接着,他就听对方道:“少爷!”
游执:?
下一秒,原本在周围忙碌的侍者立马转身站直,一个个西装笔挺、站姿端正,整齐地朝着时谨礼喊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问候:“少、爷、好!”
时谨礼:……
那震天动地的气势响遏行云,甚至让这栋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大楼都抖了三抖,几十个侍者纷纷鞠躬,时谨礼的脸色变了又变,过了老半天,才磕巴出一句:“好,好……”
周围的宾客和曲冲的家人都朝他们投来震惊的目光,时谨礼身边的游执狐假虎威也跟着风光了一把,当然,具体是谁觉得风光也说不准。
反正时谨礼这会儿只恨不得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扯着游执往举办酒宴的餐厅去,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在周围人惊讶的、考究的、打量的目光中涨红了脸,一路低着头,红晕染上了耳朵尖儿。
游执这会儿终于知道刚才在车上时谨礼的眼神为什么变了又变了。
没过多久,宾客到齐,而等主持人、家人、友人轮番上台发言抒完自己的悲痛后,吃席才算真正开始。
他们三个跟着主持人、会场布置承办人等工作人员坐在一桌,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杨智抱着碗一顿狼吞虎咽,活像八百年没吃饭的饿死鬼投胎。时谨礼细嚼慢咽地喝着一碗粥,目光锋利而敏锐,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桌及周围桌上的家属,尤其是那几个声称看见了穿红色衣服的阿姨的几个小孩。
主持人是个长相端正的女孩,坐在时谨礼对面,一路下来看了他百八十眼,这会儿两人面对面坐着,她时不时瞄上一眼,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
游执就坐在时谨礼边上,托着下巴像主持人看时谨礼一样看她,看得人家十分不好意思,别过目光娇羞地想着这俩人真的都好帅,挨得那么近,还用那个眼神看我,难道是那个?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都要放光,立马又抬头去看对面的时谨礼和游执,却看见他们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很高,穿着一条及膝的长裙,露出裙下纤细无比的双腿,这场是白事,来的宾客都穿着或黑或百的纯色衣服,唯有那女人穿着正红,站在人群里有惹眼又怪异。
那个女人停留在他们旁边的一桌前,俯下身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看谁。突然,红衣女人动了动,仿佛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立马直起了身,缓慢地转了过来。
主持人怔怔地看着它转身,它高极了,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高,身材比例却又极其怪异,上半身短短一截,下半身却长得夸张,如同一个才到成人胯高的侏儒踩着高跷。
等到它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的时候,主持人发现它脸色苍白发青,嘴唇却是红的,那双眼睛漆黑,眼眶里没有眼白,望向自己的时候,仿佛两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