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源见他一脸淡漠的样子,心里一梗,望着他道:“庆元,我很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有把我当过母亲吗?”
这个儿子从人贩窝里逃回来以后,性格就变得冷淡很多,平时虽也和她交流,但她总觉得俩人之间隔了点什么,不像其他母子那样亲密。她曾和丈夫嘟囔过几句,丈夫说,庆元经过大难,性格难免变得沉稳些。
这么些年,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此刻望着冷静地劝她离婚的儿子,多年前的那个念头,又浮现在她脑海里,他真的有把她当母亲吗?
徐庆元有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你是我的母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卢源低头,“也许是我想多了,怀你的时候,我以为我将会有一个在我怀里撒娇耍赖的孩子,但是7岁以后,你似乎就独立了很多,我好像有一个儿子,又好像没有儿子。”
徐庆元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指他没有依赖她,没有将她视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但当年他才7岁,一个人挣扎着从人贩窝里逃出来,巨大的变故让他对谁都抱着一点警惕心理,这些年,是父亲和爷爷一点点地用亲情将他融化,让他对这个家又有了一点牵绊。
见他不吱声,卢源又接着道:“你对你姑姑,似乎都比对我上心些,凡事和你姑姑有商有量的,倒显得我这个母亲,在你心里无足轻重一样。”
她说这话,徐庆元是不能认同的,淡淡地道:“从爷爷卧床,到爸爸下床,家里承姑姑帮忙很多,妈妈,有很多事,姑姑是没必要做的。”
卢源脸上浮了一点讥讽,“你的意思,是怪我这个做儿媳、做妻子和做母亲的不称职?”
“妈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次回来,是担心你一个人的生活状况,怕你有什么为难的,又不和我说,但是我似乎预估错了,你过的挺好的,不需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来担心。”
“是,都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人陪。”
徐庆元点头,“那就好!那儿子就先回京市了,你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说着,就抬脚往门口走去,卢源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喊一声,从窗户里看着他走出了院子。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她和这个儿子是彻底离心了。
她这个儿子自来聪明,今天金岩山忽然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她犹豫了许久的离婚申请,也已然不得不打了。
徐庆元回到姑姑家的时候,徐晓岚刚好下班到家,问他道:“庆元,看到你妈妈没?”
“看到了,姑姑,晚上还有一班回京市的车,我想今晚就回去。”
徐晓岚愣了一下,“这么急吗?难得回来一趟,住一晚吧?”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轻声问道:“和你妈妈拌嘴了吗?”
徐庆元摇头,“算不上,只是劝她早些做打算,和我爸把婚离了。”
徐晓岚洗菜的手,微微顿了顿,抬头
看向了侄子,“你妈应了吗?”
“她会应的。”
徐晓岚微微叹了一声,“离了也好,免得受你爸爸的拖累,她年纪毕竟也不算大。”心里却在想着,这大概对哥哥来说,会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徐庆元到底没在安城多留,晚上九点踏上了回京市的火车,徐晓岚站在站台上朝他挥手道:“庆元,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姑姑在这呢!”
“好,姑姑,你多保重!”
火车“呜呜”地开走了,徐晓岚一边挥着手,一边抹着眼泪,她想,以后庆元怕是不会再回安城了。
10月3日傍晚,许小华正准备下班,忽见郑楠过来和她道:“小华,后天在京市科技学院有个食品工艺交流会,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许小华眼前一亮,忙点头应下。
俩人约好了时间,郑楠就准备走,万有芹喊住她道:“郑楠,等我一下,我也准备下班了。”
等出了办公楼,万有芹笑道:“郑楠,真是没想到,你还会主动喊小华去参加交流会,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不是很愿意教她。”
郑楠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她这人还挺挺愿意钻研的。”
想了想,又道:“我们科室的计少川,你是知道的,向来就有些瞧不上女同志,上次小华过来,计少川对她好一番冷嘲热讽,我当时就想着,凭小华这学习的劲头,总有一天能打计少川的脸。”
万有芹有些诧异地道:“小华一点都没和我提过,这计少川嘴巴也太刻薄了些。”
郑楠淡声道:“欺软怕硬罢了,小华倒是能忍,当时脸色一点都没变化,看起来都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万有芹点点头道:“这姑娘是的,很难吓唬到她,心里主意大着呢!心眼也实诚,你帮了她,她肯定都记在心里的。”
郑楠微微笑道:“你这还给她说起好话来了,就因为上次她帮你顶岗了?”
万有芹摇头道:“也不是,我们科室的章厉生,我和你提过吧?谁不躲着他点,都怕和他走近了,回头受牵连。小华却没有,我看他们俩就像正常同事一样交流,实话说,我心里还挺佩服她的。”
郑楠点点头道:“其实章厉生人很能干,就是受了家庭连累。”
万有芹叹道:“谁说不是呢,但是他妈妈戴过帽子,大家都怕以后还会触雷,领导就是想重用他,也得多深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