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尉迟父母倒爱听,尤以尉迟父最明了。温思贤进京虽得榜首,可因为温家情况,际遇颇有些古怪。吏部选官后,虞公都不大方便再多提携,其它人家皆在观望。虽温相当初风骨令人钦佩,可子孙不孝者多了去了。温家际遇起伏,温思贤到底如何,摸不清骨头。崔家那个儿郎倒是常约温思贤出去,却不见其推托。越发惹人狐疑!今日听了这事,倒是印象好了许多。
只是:“君子之交,且还是平淡些好。”
得了父母应允,尉迟甚欢喜。次日便约了程处弼出来,与他说了昨日之事,却不想程处弼听后,脸上却是一片漆黑。
一结因
三日仲秋已过,却不知为何一大早,永兴县公府虞家便差人来请温娘子和大郎过府一叙。没有说由头,只说是夫人有邀,温娘子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打扮齐妥便与温大郎一道出门去了。
宝袭一人在家,先是书了两页大字,觉得腕子有些困了,便捻起了一本佛经来看。昨夜温大郎又送来了一堆佛经,如弦如瑟两个看得一脸汗色,连送书的如安如汶两个都脸色古怪。可二娘子却似乎看之颇欢喜,今日居然又捻起来来看。可还不曾看整齐一页,苍伯便来敲二娘的门了。说道:“外头有位程郎君,尉迟郎君来叩门。奴且说郎君不在了,可那二人竟是来寻二娘的。”宝袭当时眉头又拧起来了,不会吧?
稍后半刻,二堂正屋里,程处弼与尉迟跪坐右侧,各自案几上盛放着一盏秋菊饮。后屋尚且没有出来人,打量这温家屋邸,还真是简约得可以。程家是国公,又在尚主,日子过得自然不差。尉迟家稍次一等,屋底虽然不在紧要繁华地,却也在北城,两套四进的大宅院。可温家的院落居然这般狭小。连待客主屋都只是屋舍,非有堂阁。家中摆设倒还算精致,却造型简约一概守朴模样。
程处弼本是一肚子火气来的,却在如此情境面前有些失声。只是火气才下来些许,就听堂内有声响。然后……尉迟洪道眼前一亮,面前小娘子十三四模样,身量并不高挑,可模样却是再好不过的。莹白如玉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眸,乌黑的发鬓只梳了双髻,束着浅蓝色的缎带子,连朵钗环花朵都不曾带。衣着倒是正经,桃红色的六幅石榴裙上一件月白色的窄袖短襦,外头罩着菡菡色的短褙,没有带着披帛,十分简约却趁得丽色更加清亮。进得厅来,行了主礼后,便是跪坐在了左首席几上。身后两个侍儿模样却都不错,依礼站在屋外廊下,一副乖顺模样。
“敢问二位郎君来,有何指教?姑母与阿兄不在家。”神态温和,坦坦荡荡的模样,看得程处弼心头的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敢问温娘子,可知君子当守秘?”
就知道是为这个来的。宝袭几乎想大翻白眼,可还是强撑着面皮上的微笑:“原来是为此。二娘不敢说不曾外道,只是当中确有不明,因主顾是天家贵人,不敢托辞。可办完之后,却有些不安,回家请教阿兄一人尔。”
程处弼听了有些糊涂:“不明?”
宝袭苦笑点头:“确系不明。荷囊中只那一条,程郎君也是看过的。余下公主也不曾多言一句,那府中规矩如何,相信程郎君比二娘更加知晓。”
程处弼的脸色当时变了古怪,低头想了半刻才道:“是某鲁莽了。只是上次央求温娘子之事……”
宝袭甚叹:“奴已与郎君说过了。奴实无能,而且……并不情愿。”
程处弼的脸腾的一下便是红了,看那两个侍儿已经立到了院中,身边又是洪道,便也不藏着了。
“那事阿爷已问过阿娘,那妇人原是大婚前为二哥备下的,只在屋中呆了整月便送走。”尉迟洪道刚才已经听了个大概,这会子见处弼居然和一小娘子说这事,赶紧拉他。可处弼却象是下了狠心了,盯着案几依旧说个痛快:“为那事,公主甚不悦,二哥小心陪颜也不见如何。后来那家兄长找上门来,说是有妊。阿娘不忍,这才予了金银养在外头,从始至终,二哥并不知晓。还望温娘子可代为转告一二。”
屋里好半天没有话语,客方二男因内容之故,皆不好抬起头来。宝袭也直在肚子里打架,忍了好半天才算是平下心气,也盯着案几回话:“程郎君可信令堂所言?”这话过后,程处弼更是无语。阿娘的性子着实小气了些,公主尊贵,对阿娘不假辞色,阿娘做那事时到底如何想的,实是……
“二哥无辜!侄儿无辜!”
天下人哪个不无辜?宝袭大大的饮了一口几上冷酪,压下火气才道:“驸马是何人所生?”子承母过,哪算无辜?更何况……“关汝家侄儿何事?”程处弼讶然抬头,却见温家娘子一脸的莫名。心头一颤,脸上红红白白后,收起了言语。“今日是吾鲁莽了。还请温娘子转告一二。”
又是这句?
宝袭简直想抓瞎,才瞪眼就觉得有人在看。转眼就见那姓尉迟的正有些讶然笑意的瞅着温二娘‘抽抽’表情,赶紧低头,去听得那人居然笑将了出来。程处弼听尉迟在笑,更加不自在,赶紧告辞便是走了。
午间温娘子二人归来,脸色似乎没有不妥之色。食毕,宝袭出门就拽了阿兄的袖边。温大郎听宝袭说完上午之事后,甚笑。嘉许的摸摸二娘发鬓:“吾妹甚聪慧。”程家长子的那两个孩子到底如何,别说宝袭不知底细,就算是知晓也只能当作不知。一来撇干净自己,二来公主那边也会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