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抬手,用手背蹭一下眼角,垂放下去的指关节上闪烁着碎闪的光。“老狐狸”“王八蛋”“不要脸真不要脸”“不见就不见,谁稀罕见你”“还不方便接待我,行,等你下次想见我的时候,我也不见你,要不然我就”岑沛安“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到后半句,他委屈,憋屈,不甘心,索性坐在椅子上哭,嘴里也不饶人。岑沛安本来都走出医院大门,在十字路口又折回来,在这儿坐了近两个小时,也骂了沈捷近两个小时。他偏不走,反正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这种招数,沈捷又不是没对他用过,现在他用回来,又不至于多见不得人。外面刮起风,岑沛安脸颊发僵,他背过身,瞥到台阶前一道颀长影子交叠在地面树影。沈捷走近,把饭盒放到人身旁,他知道,岑沛安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其实从那份申请表送进病房,再到刚刚,沈捷的心跳就游离在正常频率外。看清岑沛安面容的那一秒,心脏更是要跳出来,沈捷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心脏如此蓬勃,如果鲜活。“吃点东西。”“不吃。”岑沛安哭得眼眶通红,眼皮睫毛沾染着泪珠,他抬眼看靠近的人,结果风一吹,他不适应地眨眨眼睛,低下头口是心非。“不吃就饿着。”“饿着就饿着。”岑沛安赌气,但肚子不争气,话音刚落,咕咕叫了两声。况且他哪能不饿,从沈捷受伤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哪一天能正常吃饭。气氛僵了片刻,岑沛安拧开饭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蒸饺。岑沛安挑食,饺子只吃蒸的,不吃煮的,他没拆筷子,就用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他把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两边腮帮子鼓囊囊,跟谁怄气似的,一边嚼,一边眼泪往下掉。沈捷靠得更近,身上氤着药味,他穿着长款风衣,里面是蓝白的病号服,裤脚经过草丛时,打湿了一半,布料贴在他凸起的踝骨上。沈捷在他面前蹲下,伸手用指尖抹掉他眼下的泪,又用纸巾给他擦嘴角。“乖乖,瘦了。”那是让岑沛安一时分不清熟悉还是陌生的嗓音,他扔下饭盒,扑上去,双手紧紧搂住沈捷的脖子,脸拱向沈捷的侧颈,迫不及待地汲取他的味道。岑沛安抱着他哭得旁若无人,眼泪顺着他的脖子,积攒在锁骨,打湿他的衣领。“沈捷”岑沛安根本开不了口,他能做的,会做的,好像只剩下哭。直到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极具安全感的力量圈进怀里,他的哭声才偃旗息鼓。他和沈捷鼻翼唇间气息绞缠,脖子贴着脖子,胸口贴着胸口,感受彼此鲜活的心跳,和温热真实的体感。失而复得的爱人和拥抱,亲密无间,无所能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病房有人。”“那你不能告诉我吗?”“我不记得你给过我联系方式?”“那你不能让其他人转告吗?”“我说了,但是他们好像没有如实告诉你。”“那你从窗户叫我一声不行吗?我连你住哪都不知道,我就像个傻子,整天在下面守着”岑沛安倾述委屈,又像告状,他抱着沈捷,用脖子蹭他的脖子,撒娇似的。沈捷环抱着他的背,手掌温柔地上下顺抚,又将手指插进他发间,爱不释手般,缠着他细软的发丝,牵到鼻端,“医院不让大声喧哗。”
“你总有这么多理由。”从前不择手段把他留在身边是这样,现在不让他靠近又是这样。深秋到初冬,眨眼的过渡时间。沈捷出院,在家休了不到两周,就回公司办公,期间应酬也渐渐多起来。晚上七点多,办公室同事差不多走完,岑沛安去了趟总裁办公室,和方屿舟汇报完工作,回来关上电脑下班。电梯门打开,他和上来送东西的袁希碰上。“希姐。”“刚下班?”“嗯。”“方总还没走?”“马上了,在接一个导演的电话。”岑沛安看了眼她手里的茶叶,“茶叶?”“对,方总让我拿的,明天要去拜访华清支行的尚行长。”袁希点点头,把茶叶放到工位上,和他一起进了电梯,摁楼层的时候问,“开车了吗?”“嗯。”电梯下行,到地下车库打开车门,袁希看着他走向那辆宾利,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她记得岑沛安平常只开那辆宝马五系,没这么高调。岑沛安尴尬,无奈耸肩,“我今天要去接人。”他说完,袁希拉长尾调哦了一声,一副能理解的戏谑神情,远处一辆奔驰跑车亮起,袁希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踩着低高跟过去。车子按照导航停下,岑沛安看了眼车窗外,又看了眼时间,估摸沈捷这时候应酬还没结束。岑沛安刚就放倒座椅,旁边边手机亮起,他单手枕在脑后,解锁屏幕。一个备注是颜表情的联系人发来消息。——到了吗?岑沛安回了个嗯。——进来。岑沛安盯着那两个字,犹豫了一会儿。沈捷现在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身份阶层,都远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现在沈捷家里也没松口,还是别让他为难的好。岑沛安连着回了两条,一条是问沈捷是不是头晕,另一条是说自己在外面等他。信息过去,几乎就在下一秒,沈捷的消息再次弹出来。——进来。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岑沛安不情愿,开车门下去,边往里走,边嘟囔沈捷强势。门里的动静岑沛安一概不知,没多久有人过来开门,热闹喧嚣的席间气氛陡然安静,他视线低垂,丝毫不敢有过分打量,只余光瞥见一张很大的圆桌。不必看,桌上坐的也都非大富即大贵。“过来坐。”沈捷伤初愈,席上没人劝他酒,他不失体面抿了两口,嗓子蕴着含糊的笑意,冲门口的岑沛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岑沛安抬头,和他视线短暂相接,脚步沉缓,气息紊乱地挪过去。接待客户,筹办酒宴,岑沛安自当不陌生,但在这样一桌子人面前,他前所未有的紧张。满脑子都是绝对不能给沈捷丢脸。“外面冷,进来暖和点。”沈捷旁若无人地帮他拉开椅子,手掌避开众人视线,顺势盖在他手背上,轻轻搓了搓,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手好凉。”岑沛安不说话,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