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快要爆炸一般,余瑾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半天没有等到回答,余瑾有点疑惑,上前一步,轻轻的道:“伯父?”那一声在顾父的耳里堪称平地炸起,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余瑾,声音极度不稳:“没什么……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在很多年前,我也认识一位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说到这里,他恍惚了一瞬,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转而道:“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对这类人颇为关注,所以才多问了几句。”余瑾隐隐觉得顾父那段省略掉的话里定然有着极为重要的内容,但却是明显的他不愿提及的。但那究竟是什么呢?他沉默的思考着。顾父忽然又问道:“刚才在茶室里面,我看见你好像用了一条黑色的方帕?那个方帕好像挺别致的,能给我再看看吗?”余瑾的眼底有星芒飞快地一闪而过,他从口袋里拿出方帕,走到了顾父的身边,递给了他,微微一笑:“伯父说的是这一条吗?”顾父接过了方帕,眼神几乎僵直。其实这方帕的设计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只不过是质地比较柔软而已,最多只在方帕的角落绣了一个图案。——而就连那个图案,也并不能称得上有多好看。可是顾父却像是在研究什么极其稀罕的物件一样,盯着它看了许久。余瑾不动声色的在旁边观察着他的神情,装作不经意道:“其实顾父觉得别致也是正常的,南渊在家里看见我的这一条方帕的时候,也很惊讶呢,他好像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用过了。”可能是心中的猜识一一落定,顾父这一次倒是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反而镇定下来:“他的那条跟你的这个不太一样,虽然颜色差不多,但是角落的图案不一样。而且……这方帕是我和他母亲的定情信物。”“定情信物?”余瑾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实打实的意外。怎么会是定情信物?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和余格就没有关系了?难不成这条方帕真的挖不到任何的线索,只是意外出现在病房里面的?他微微皱起眉头。“是的。”顾父已经将整条手帕都打量完了,他将它还给了余瑾,面上闪过了类似于怀念的情绪,“那是南渊出生之前的事情了,我和他母亲感情很好,一直到他出生,因为我和他母亲是因为那条方帕才结缘的,所以就定制了几条,给刚出生的小南渊用。”余瑾面不改色的将方帕叠好,放进了口袋里,微微一笑:“是吗?那可真是太有缘了,不过这方帕不是我的,而是我哥哥的。”顾父微微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扭过头去:“你哥哥的?”“我和我哥哥分别了几年,得知他死讯的时候我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但是这方帕却是在他的病房里面找到的,据说他很珍视这件小玩意儿。”余瑾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可是却依旧对这方帕视若珍宝,我猜测,或许这方帕也寄托了他的一段情也说不定呢。”这个猜测是真的。余瑾始终觉得像余格那样的一个人,在进医院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可是却如此宝贝一条方帕,这是很不同寻常的。要么这方帕对于他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虽然他宝贝的那一条是棕色的,而且在他死前一个月就已经遗失了。如果这个时候仔细看的话,其实不难发现,顾父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像是静默的雕像一般。这一秒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八个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真的是太巧了……”顾父现在真的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他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自己马上就会瘫倒在地,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很是抱歉,我忽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够继续招待你了,我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余瑾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关怀:“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您看起来似乎气色不太好。”“不用。”顾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他忽然扬声叫道,“秦婶!”秦婶在门外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顾父。顾父冲着余瑾点了点头:“请自便。”余瑾颔首:“希望伯父多保重身体。”目送着顾父离开后,余瑾走到了进门前他一直在修剪的那盆花旁边,弯腰,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拾起了那朵火红的玫瑰,那朵花经过精心培育,此时正定格在了它最美的时候,每一片花瓣都柔美芬芳,那抹亮色倒映在了他的瞳孔,像是原本便藏匿于他眼眸深处的猩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