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变脸就变脸,唐承一脸震惊地盯了他几秒,又看看江月疏,后者和谢逢则同样淡定。
唐承以为他只是不耐烦了,没多想,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帘被掩上,江月疏垂眸看向他搭在床沿的手。
洗过了,但不算干净,遍布深深浅浅的血痕,还有早已干涸的破裂的伤口,有的指甲盖都翻起来,他也没管。
江月疏心底一痛,随之又开始气恼,想起刚才那两名押他过来的士兵说,他们队长两天没吃饭,光顾着挖人,身上的伤也不处理,犟得跟头牛似的,要不是连长命令把他押过来看医生,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江月疏忍下眼眶里一阵热涌,扭头要出去。
“诶。”他叫住她,嗓音明显有点心虚,甚至依稀带了点低声下气的意思:“你去哪儿啊?”
江月疏咬了下唇,低声道:“拿东西,等着。”
没多久,她推了一辆小车进来,上面叮铃哐啷的,摆着各种药品和器械。
推车停在他旁边,江月疏戴上手套,毫不温柔地拽起他的手,开始检查清创。
整个过程她不说话,也不看他,脸色僵硬没有表情。
直到碘伏摁在还没结痂的新伤口上,男人忍不住“嘶”了一声,江月疏嘴角一撇,终于出了声:“知道疼啊。”
谢逢则弯起唇看着她笑。
江月疏继续给他消毒,手上力道稍微注意了些,语气却还是不客气:“不是铁人吗,刀枪不入,也不用吃饭,来什么医疗队啊。我看也不用给你上药,不耽误你舍己为人,反正身体好,喝点儿西北风就能自愈。”
谢逢则用另只手牵住她的白大褂,晃了晃:“我错了。”
“别抓我。”江月疏扭身退了退,瞪他,“那只手拿过来。”
谢逢则听话照做。
江月疏转身换干净棉球的时候,他忽然捏住她指尖,隔着橡胶手套,一点一点地往上窜。
江月疏瞥了眼,嗓音凉凉的:“你再这样我叫别人了。”
“……我错了。”他无比真诚地重复了一句,没再闹,乖乖抬着那只手等她。
血肉模糊的场面她见太多,以为早已铁石心肠,波澜不惊,可看到谢逢则伤痕累累的右手,还是没忍住鼻头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拽过来,用棉球擦拭伤口周围,不再出声。
害怕泄露了情绪,也害怕失去仅剩不多的冷静。
眼看伤口处理好了,器械也收拾好了,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江月疏站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走。
外面依旧在忙碌,但这么久了,她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他,还没认真地看过几眼。
“去吧。”谢逢则抬起包着纱布的手,握了握她,“我不走,等你回来。”
江月疏眨眨眼:“今天不用救援了吗?”
谢逢则表情有点无奈:“领导命令我在这儿歇一晚。”
江月疏轻哼了声,也笑出来。
总算有人制得住他。
外面似乎又有救护车到了,她没再磨蹭,赶紧跑出去。
忙完一下午,晚上又给一台手术当助手,从手术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饭堂没有热乎菜了,就剩点白米饭,江月疏不想吃白米饭,扭头拿了块压缩饼干,带了一瓶水回去。
经过谢逢则病房的时候,在门口站立几秒,掀开了帘子。
他躺在床上睡着了,盖着被子,睡姿还挺端正,和平时欠欠的模样判若两人。一只手藏在被子里,另一只手搭在外面,连手指头都是乖乖的。
难得见他这么乖巧,江月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