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均招呼娘子们来拿糕点,不多不少,刚刚好每位娘子手中都有一块。
此时小雨已经停下,断断续续落了一天的雨终于难得放晴了。张缇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忙对娘子们说:“趁着雨停,诸位娘子赶紧回住处吧,别等会又下雨了。”
有娘子终于想起自己没带伞,拉着身边人赶紧一块回去。
娘子们陆陆续续向张缇和沈晏均道别。不知不觉间,方才还热闹的学堂里只剩下了张缇和沈晏均两个人。
张缇揶揄一笑,“沈大人很会献殷勤。”
沈晏均冷哼一声,“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让娘子们开心就好。”
张缇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冰山脸很不近人情。没想到也有这样一面。”
沈晏均不禁辩解,“张大人对我误解很深啊。我任大理寺卿,在外处理事务自然是要冷静严肃。但对那些娘子们有什么严肃的必要?”
张缇心中称是,她记忆中的沈晏均确实是外冷内热的。他就算再恣意妄为,在儿时,对她也是从未红过脸,有求必应。但是对外人,他浑身是刺从没施舍过旁人一个好脸色。
这也是为什么,张缇初听闻沈晏均做官时会那么诧异。他那种性格怎么会心甘局限于尔虞我诈的官场中?
沈晏均说完刚刚的话就后悔了,他没必要和张缇解释那么多,他们说白了也就是半道子的盟友,如今乐安坊的事情已经结束大半,他们的结盟已经不必要存在了。
现在,他对张缇唯一的疑惑可能就是那夜她在坊中召来的那个雅妓,到底是不是他寻找了七年的小青梅。
二人一路走出乐安坊,路上说了一些关于案件的进展和邵国失踪女子的事情后,就草草分别。
张缇回到了四方馆。
而沈晏均却在和张缇分别后被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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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沈大人留步。”
身后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娘子将沈晏均喊住。
她跑得满头是汗,额发湿哒哒贴在额头上,满脸焦急,却又在沈晏均转过身来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沈大人好。”
她名唤郝柳,十四岁,是巧娘子班中年纪最小的。今日在课堂上分心被张缇抓到以后一直觉得很难堪。
她想要找张先生道歉。
那日,张先生送她的那只草蜻蜓,和对她说过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那日,她对张缇亲口说,她要学习机关术造福百姓。所有人可能都思及她年纪尚小,觉得那不过是一句口号,但是只有她自己把那句话当承诺。是她对自己和张先生许下的诺言。
郝柳举起了手中刚刚拼好的鲁班锁,递到了沈晏均面前,她乌黑的瞳仁像是一汪清池,没有别的情绪,唯有名为期许的东西泛起了涟漪。
她怯生生开口,“我今日在课堂上犯了错,无颜面对张先生。”
她将鲁班锁举得更高了,“这个是我回去之后很细心拼出来的鲁班锁。”
“沈大人能帮我交个张先生吗?”她声音越说越小。
沈晏均一笑,“好啊。”他接过郝柳手中的鲁班锁。
不知为何,他好像在这个小娘子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许青缇。她当年也是如这般,怯生生地将自己的玉佩递到沈晏均的面前,唤他“晏均哥哥”。
对面的小娘子像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