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通传天下,百姓听闻后只觉得当今圣上爱民如子,吾等百姓能生在康熙朝,真是八辈祖宗的福气。只允许渔民在近海捕鱼,这是怕渔民走得太远遇到不测。不允许民间商号和洋人贸易,这是为了保护他们安全。你说做买卖,朝廷去跟洋人做买卖就行了嘛,朝廷有军队,洋人若敢乱来,就跟对付倭寇一般,全部杀头。民间到处都是说当今好话的百姓,以唐甄为首的大儒却看出了其中的不妥。皇上这道旨意,分明是想禁止民间与海外洋人接触啊!普通百姓只看到了洋人的坏,唐甄等人他们能从中看到洋人的好处,以后若都不接触了,长此以往,他们如何得知外头洋人发展得如何了?唐甄忧愁:“没有海军,百姓圈在陆上,有了海军之后,百姓还是圈在陆上。海外到处是人,大清关上门来过日子是不行的。”时移势易,海外诸国现在不能拿大清如何,焉知以后不会有壮大那一日?想想明末清初,大西、大顺、南明政权都立誓一统天下,谁能知道最后夺得天下的是汉人最看不上的满人呢?不可轻敌!不可轻敌啊!可惜他唐甄势单力薄啊。唐甄提笔,给京中的那个小丫头写信,望她能挽回一二。何止唐甄、颜元、郭金门等大儒,甚至稍有见识的读书人,都发现了这道政令的不妥,可他们,又能如何呢?郭金门叹息:“一月前,铸万兄,浑然兄,两位兄长曾对皇上对朝廷满怀期待,在海边看着海军,看着沿海的百姓,说大清有兴旺之兆,一月后的今日,圣上此举,却叫人……唉。”“老师,朝臣怎么不上书劝诫皇上呢?”李复问道。“满臣不会劝,汉臣劝不了。”海军之事虽然是四贝勒、九阿哥等提出来的,却是汉臣一力主推,汉臣若再对皇上的旨意置喙,那位不容人反驳的君王,不知道会作何想。李复给师弟使眼色:“你家是满人,怎么不劝一劝?皇上应不会对你们如何吧。”董鄂嘉年也不懂皇上为什么会如此办,但是皇上都下旨了,难道还能收回?“师兄,董鄂家只是听命办事,左右不了皇上的想法。”李复叹气,董鄂嘉年也跟着叹气。高坐在皇位上的耀耀圣君掌控天下,朝野内外,无论你是谁,只要在大清的地界,都必须听令。京城内,当天听到这道旨意后,隔日京郊开诗会,一群书生意气的年轻人写诗词抨击朝廷鼠目寸光,我泱泱大国,竟如此气量狭小。康熙对这些人没有对上次唐甄、颜元等人的宽容,这些书生全都被抓下狱,剥夺功名,禁止其再参加科考。其他读书人以此为鉴,都不敢胡乱对海禁之事发表意见。皇权的冷酷,帝君的威权露出獠牙,所有人必须跪下服从。读书人,跪着跪着也习惯了,但一心逐利的商人却不会就此打住。四大商帮领头人,徽商江家,晋商王家,浙商周家,粤商林家,他们被叶氏商行叫来帮助海军搞贸易,他们出银子出货,海军对外贸易刚走上正轨,朝廷这就要卸磨杀驴,断他们的财路吗?“刘掌柜,当初你带着海军衙门跟我们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咱们把货物以成本价卖给海军,甚至答应先货后款,为的不就是一两年后海军强大了,能帮咱们开路,把生意做到西洋吗?”最先坐不住的是浙商周家,海军贸易最值钱的丝绸,大半都是从他家的纺织作坊里抽调的,可以说,海军这节完整章节』()”胤禟感动:“还是四哥好。皇阿玛他明明自己同意海军和四大商行做买卖,如今才做成了第一笔他就打压人家,简直……”“不必说了。”胤禛打断胤禟的话:“咱们尽力试试。”胤禛对姚元景道:“姚大人,海军之事你们不必插手,我们兄弟会想办法。”要不是怕好不容易才建好的海军散了,姚元景也不想管,现在汉臣太过出风头了,皇上的眼睛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们。胤禟明白四哥的意思,他道:“姚大人,菁菁快生了,府里事情多,我忙不过来,以后姚大人就不用来给我讲书了,此事我会上奏皇阿玛。”姚元景点点头:“如此也好。”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姚元景没再多留,转身离开。胤禟给四哥倒茶:“四哥,德妃娘娘那边您得去一趟,内务府里,你外家说得上话。”内务府世家各种关系繁杂,你家我家都有牵扯,外头人根本弄不明白。有自己人在里头,内务府里有什么变动也好传个话,他们好提前安排。胤禛嗯了声:“明日我会进宫给额娘请安。”胤禛从小养在孝懿皇后身边,跟德妃关系不怎么亲近,今年因为查贪之事胤禛和十四弟兄弟感情有进步,有十四弟在中间说和,母子关系变好了不少。“今天来,除了海军之事,我还想提醒九弟妹一句。”“四哥请说。”“九弟妹,你确有识人、用人之能,你手下能人辈出,有他们在,你可以足不出户就把手中产业经营到遍布南北,甚至海外。这是好事,对一个女子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胤禛道:“你很幸运有齐世这样一个开明的阿玛,但你如今嫁到皇家,皇阿玛的性子你知道的。”叶菁菁知道:“谢谢四哥的提醒,这里我有句话想问四哥。”胤禛眼神示意她问。叶菁菁没有开口,她先看了门外的慧心一眼,慧心关上门。同时,叶敏心脚蹬院墙,几次借力后,一个侧翻轻飘飘地落在屋顶上。前院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围在书房周边,不允许旁人靠近。门窗关闭后,书房里光线昏暗,叶菁菁盯着胤禛的脸。“如果有一日,四哥登上大位,可容得下我这样的妇人?有银子有人脉有势力,你会觉得我不安于室,有悖妇德,威胁皇权吗?”叶菁菁提到大位两个字,胤禛、胤禟兄弟俩心头一震。胤禟慌忙看四哥,半晌,他缓缓松开拳头:“四哥,你想登上大位?”“我想!”犹豫了许久,胤禛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九弟妹问他想不想登上大位,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事,皇阿玛、太子、大哥、三弟、八弟、九弟,九弟妹是故意套他的话吗?还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又想起户部亏空、山东赈灾时看到的土地兼并、贪污、李德明这样的汉臣、西南边疆、鸦片、沿海百姓、海军等等。这些赤裸裸的现实,一次一次地提醒他,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大清内里如何腐烂,他想改变,但是他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到叫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他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这样他就能为大清,为天下百姓多做一点。他的恩师顾八代曾教他读史,教他爱民,教他天地良心,他入朝办差后发现,朝臣多衣冠禽兽,没几人真有良心。可他生出了良心,他的良心叫他自苦,若想改变,那就只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对谁都不曾提过,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深想,但是今日,他敢宣之于口:“我想要登上大位,主政一朝,为爱新觉罗,为大清,为黎民百姓!”胤禛语气缓慢,每个字坚定有力,落在胤禟的心里。胤禟的目光下意识寻找福晋,四哥说的这些,如果他能做到一半,他都觉得四哥比其他兄弟上位来得好。叶菁菁无数次回忆曾经历史中的雍正,无数次思索她认识的这个活生生的皇四子是何等人,她也曾想过如果胤禟上位的可能,此时,叶菁菁问胤禟:“你支持四哥吗?”胤禟坚定地点头:“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八哥中间,我选四哥!”胤禛蓦然笑了,眼睛微弯,嘴角向上,整张脸都透露出高兴,全身放松的身体都表达着他的愉悦。胤禛做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的行为,张开双手拥抱了九弟,拍拍九弟的肩膀。这一刻,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两兄弟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九弟妹,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四哥请说。”“秦朝有巨贾巴清,唐朝有皇命诰封高五娘,咱们大清为什么不能有个英豪董鄂氏?”胤禛目露欣赏:“若我登上大位,我定招你为户部尚书,你想入阁当百官首辅,只要你行,我绝不会因为你是妇人就把你拦在内阁门外。”胤禟不同意:“我福晋当首辅我当什么?当副皇帝?四哥,我在家里已然说不上话,我福晋要是再入朝为官,我日子该怎么过哟,四哥你可得站弟弟这边。”胤禟愁眉苦脸逗笑了胤禛。叶菁菁笑道:“谢谢四哥的好意,入朝为官就不用了。”叶菁菁做好决定后,心里也放下了块石头。权力是最迷人的春药,她不能否认她没想过拥有更大的权力,但是她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她不想为此付出自己的所有去争取,去斗争。况且,凭她一人之力,干到死也改变不了封建社会的本质。既然如此,那就放下那点蠢动,遵从本心,为这天下,为后世子孙,做些能做的吧。叶菁菁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胤禛回答了她的问题,随后,夫妻俩留四哥在府里用饭,饭桌上只聊家常,再未提及其他,好似刚才书房中的对话不曾发生过一般。入夜后,夜风给夏夜带来一丝凉爽,风过后,大雨噼里啪啦敲响屋瓦,听那几急促的声响,这场夜雨只怕要下上一整夜。本来已经躺床上了,胤禟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床薄棉被放在床里面。“晚上若是冷,记得喊爷给你盖被子。”“嗯。”吹熄了灯烛,只留卧房墙角处一烛台亮着。叶菁菁拍拍身边的位置,叫他快上来。胤禟躺回去,夫妻俩肩并肩,叶菁菁微微侧身,看到纱帐外微弱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她伸手摸他的鼻子,被他轻轻抓住。“别闹,快躺下休息。”叶菁菁不死心,又悄悄碰了碰他的眼尾:“今天我问四哥的时候,其实也想问你的意思。”“什么意思?”“你从未明确说过你想不想登上大位,如果你想,我更愿意支持你。”胤禟闭眼哼笑:“怕委屈我了?”“嗯。”
“你当知道我的心,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以我的脾气,我可受不了天天盯着下头那些人,看他们有没有尽忠职守,有没有贪污渎职。”胤禟知道,比起其他皇室宗亲来说,他还算有良心。但是这点良心也不能让他日日夜夜坐在那个位置上为大清为天下百姓费心思量。“四哥愿意,就叫四哥去坐吧。”“万一四哥也不行呢?”胤禟握住她乱动的手亲了一口:“四哥若不行,其他兄弟更不行。大清若要亡,就亡吧,改朝换代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大清一个。”这一年见识了许多人和事,甚至去了海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如今,在胤禟心里,什么兴衰灭亡,改朝换代,若是阻挡不了,那必然是不可阻挡的变革,那就随他去吧。皇家多争斗,胤禟觉得,大概就是因为他们生在长在四四方方的皇城里,把心都拘小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看得见眼前这点争端。这一年的经历,姚元景的悉心教导,还有福晋曾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形成了一种认识:一个王朝就像一个人一样,从朝气蓬勃的少年,长到雄壮的青年,再到最盛的壮年,再进入到百弊缠身的晚年,最后走向灭亡。能顺利走完这样‘一生’的王朝都是有名有姓的王朝,那些刚出生就夭折的,刚长成突遇意外灭亡的,也多得很。“福晋,爷感觉,大清已经走到百弊缠身的时候了。”叶菁菁安慰道:“得病了就治嘛,你往前翻一翻,前头那些王朝,眼看要没了,运气好的还能出个中兴之主。”“呵,若叫皇阿玛这样折腾下去,大清下一代的帝王,如若不能挣命搏个中兴,他怕不就是末代皇帝。”叶菁菁沉默,怎么说呢,胤禟猜得还挺对。没有雍正嗑着药,辛辛苦苦干了十来年,大清定然支撑不到宣统朝。康熙啊康熙,你的命怎么这么长呢,你一个人的在位时间顶别家一串儿皇帝了。但凡你不相信科学,不养生,有嗑丹药的习惯,我一定去张春秋那儿弄一颗集矿产之精华的仙丹献给你。“福晋,福晋,你想什么呢?怎么还发呆了?”叶菁菁躺下,轻叹一声,别问了,问就是想你爹快点死。四贝勒府,书房。胤禛从九弟府上回来后,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心里有担忧,有欣喜,也有深深的思量。太子在位,如何能轮得上他当皇帝?胤禛想得出神,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何人?”“爷,是我。”胤禛起身:“福晋怎么来了?”四福晋微微一笑:“弘晖这几日身上不舒坦,伺候的人说他有点发热,我过来前院瞧瞧。正要走,见爷屋里灯亮着,所以就来问问,爷用晚膳没有,可要叫厨房准备?”胤禛拉着福晋坐下:“家里事多繁杂已叫你心累。我这里你不用挂心了,晚膳爷已在九弟府上用过了。”“这一年里,爷好像跟九弟关系很亲近?”“嗯,九弟甚好,你以后若有空,也跟九弟妹多来往。”四福晋若有所思,她笑道:“爷既如此说,待弘晖身子好了,过几日妾身带弘晖去九皇子府看看九弟妹。算算日子,下个月九弟妹该生了,也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九弟妹聪慧,生阿哥好,生个格格若能像她几分,也是极好的。”四福晋心头诧异,究竟发生了何事,爷从来不曾关注过嫂子弟妹们,这回怎么如此盛赞九弟妹?有些话胤禛不能说,他只道:“你多跟九弟妹接触,有好处。”“爷的话,妾身记下了。”风雨一整夜,隔日又是个艳阳天,乾清宫门前的雨水被擦得干干净净,康熙站在宫门口往远处看去,朝霞交相映,处处好风景。屋里,御案上的折子无人挪动,康熙拿起折子看,看完后,他拿起朱笔批了四个字,朕知道了。“这封折子,给内阁送去。”梁九功忙双手捧着折子,匆忙去内阁。陈廷敬、李光地等阁老,看到皇上朱笔御批的几个字,不知该作何解。“陈大人,您如何看?”直郡王上书言称四大商行对海军的诸多帮助,为商户陈情,望皇上允许商人出海经商,皇上回了句知道了,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马齐道:“没说同意,那就是不同意。”“马齐大人,你这话我不赞同。皇上没说反对,那就是可以。”被驳了马齐也不着恼,他笑问:“前些日子,朝廷下发的圣旨李大人又如何说?”李光地语塞。马齐不紧不慢道:“皇上只说不允许民间商人出海,又未说不允皇商出海,民间商人想出海,自可以通过皇商嘛。”“皇上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或许就是叫他们看情况行事。都是见多识广的大商人,行事不用如此死板吧。”李光地道。皇商?呵,四大商行的人恐怕填不饱内务府的那群老爷。陈廷敬把折子交给门外候着的小官:“送去兵部,叫驿使发回去。”“大人,加急发吗?”“该怎么发就怎么发。”“是。”马齐奇怪地看向陈廷敬:“陈大人不急?”“不急,皇上都不急,说明这事不重要,想必与大清安危也没什么相干,都是小事。”马齐以为陈廷敬被气坏了,他笑着道:“陈大人,你要相信直郡王能把事情办好,要什么都指着朝廷,外地的文武官员自己不会处理事情,皇上和咱们累死也管不好疆土如此之大的天下。”陈廷敬垂下眼皮,他微驼着背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掌在椅背上。“老了,没那个心力了,这偌大的朝堂,天下,政事繁忙,老夫我撑不住了。”“陈大人何出此言,熊大人比您大好几岁呢,您还年轻。”内阁中,大家都夸首辅大人老当益壮,李光地心知,陈廷敬真的想退了。陈廷敬暗叹,皇上对汉臣着恼,怒火不能明面上发,暗地里憋着,对汉臣来说不是好事。不如他退了,叫皇上选一个他喜欢的首辅,对汉臣也能消气。反正他老了,也到年龄了。退了吧!回乡吧!朝廷下发回福建的折子还在半路上,叶菁菁命孙全亲自送去福建的皇商牌号已经到刘山手里。孙全对四大商行的当家人点了点头:“主子原话,叶氏商行旗下将开一家新铺子,专门做进出大清的外贸生意。四大商行之前如何跟海军签的约,今天就如何跟叶氏商行签。从今日起,海军的货你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契约原价提供,你们想采买的洋货,叶氏商行帮你们采买,一分不多赚。”四大商行可以把手握皇商牌号的叶氏商行,当作一个免费的物流平台用,她只要求他们按照原定契约扶持海军贸易。四大商行的当家人交换了个眼神,江升开口:“叶氏商行仗义,我们也不能尽占叶氏商行的便宜。”“对,跟洋人做生意,买卖都麻烦,运货也不轻松,万一运气不好,海上遇到风浪货物有损失,咱们总不能叫叶氏商行承担。”粤商领头人林敬道:“咱们在商言商,和叶氏商行的契约,不能和原来海军的契约一样,以后,我们粤商通过叶氏商行采购的洋货,分两层利润给叶氏商行。”江升同意。王伦同意。周齐寿同意。“既然大家都同意,趁着大家都在,咱们把契约签了吧。”鄂尔泰、严真这两个海军的代表也在,大家现写了契约,签字按手印,事情就算成了。签完新契后,大家都十分高兴,浙商周齐寿吩咐人去酒楼订桌子,大家一起吃个饭。孙全谢过周齐寿,他还有事情要去海军衙门,这次就算了。周齐寿也没勉强,只说下次找个空闲再聚。鄂尔泰直接打听:“你还有事要禀报直郡王?”孙全点点头:“你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到了海军衙门,直郡王不在,听说出海练兵去了,估摸下午才会回来。“唐子归可在?”“唐子归在港口船厂。”孙全不着急去找唐子归,他在海军衙门等到直郡王。快傍晚时,一身湿透的直郡王回来,他进门前就知道九皇子府来人了,他叫孙全且等一等,他进去换身衣裳。直郡王快得很,半刻钟就回来了,衣裳松松垮垮地挂身上,还光着脚,脚被晒得很黑,一看就知道平时没怎么穿鞋。“四大商行那里的事我已经听鄂尔泰说了,九弟妹想得周全,本王没有意见。你还有何事禀报?”孙全拿出一张南海地图,展开送到直郡王面前。“根据推算,入冬后海面相对平静,洋人的船将会大量来南海贸易,我家主子的意思,麻烦直郡王抽空把新忌利坡这块小地方占了,以后我们叶氏商行会在这里开个铺子,四大商行的货,以及洋人的货,都在这里买卖。”“占了?算大清的还是算九弟妹的?”“当然算大清的,我们叶氏商行只是用一用,主要还是为了和洋人交易更顺畅些,也能少些风险。”在新忌利坡交易,他们大清海军压阵,洋人必不敢胡来。另外,把交易地点定在新忌利坡,能有效阻挡洋人跑到南海打劫,趁机欺负沿海百姓。也能给海军少添些麻烦。直郡王看着条理清晰的计划书:“洋人去新忌利坡岛上交易,也需要交税?”孙全微微一笑:“大清的海军维持秩序也是要成本的,洋人自然要缴税。”至于大清这边,名义上去新忌利坡做贸易的只有海军和叶氏商行,一个是海军一个挂的皇商牌号,自然不用缴税。不仅不用交税,海军和叶氏商行联合起来,口径统一对洋人施压,洋人若想买到丝绸、茶叶,就必须按照大清的规矩来,话语权完全掌握在大清这边。“大宗交易以金子为主是怎么回事?”“主子说,白银流入大清太多银价变贱不是好事。另外,咱们应鼓励他们用作物特产、矿产、各类先进技术和咱们交易,鸦片大烟就别送来了。”矿产直郡王还能理解,这技术,如何判定值钱与否?“直郡王不必担心,过些日子,叶氏商行会送几位墨家的先生过来,这些问他们就知道了。”“既然如此,这劳什子的技术,只是你们叶氏商行的事,和海军无关吧。”孙全补充道:“这些技术我们叶氏商行花银子买,不会让海军贴银子。”直郡王再三问清细节后,他道:“那地方好几国洋人占着,他们人不多,大炮也不算厉害,打下来不算难。你回去跟九弟和九弟妹说,叫他们安排人过来,顶多一月那地方就是大清的。”“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训练了一段时日,直郡王也想试试海军有几分本事。隔了两日,直郡王和董鄂长吉各领一队前往新忌利坡,都未打,两百艘大船开进新忌利坡港口,唐子归等人新改造的火炮一露出来,洋人全部退散。洋人本以为大清海军跟往常一样,只是路过,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驻扎下来,还大量修建房屋,挂上大清的牌子。洋人顿时不满了,我们先占的地方,你们凭什么抢?董鄂长吉举起火枪,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道:“哪位绅士有意见,站出来。”洋人面面相觑,收起武器,换了一副友好的面孔上前打招呼。唐子归见了心里又是爽又是瞧不上,呵,欺软怕硬的东西。新忌利坡这地盘,大清管了。大清也没全占了,洋人只要不来大清的地盘去岛上其他地方驻扎,他们都没意见,但是想和大清做生意,纳的税额必须算清楚。洋人崩溃,自由贸易,你们凭什么收税?董鄂长吉告诉他们:“因为我们的士兵,为你们的自由贸易提供了保护,所以你们必须纳税给我们海军。”不纳税如何?“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们不纳税,那你们即将失去自由贸易的权力。”一单生意赚两回钱,赢麻了。唐子归只能为富婆姐姐摇旗呐喊,富婆姐姐超棒!康熙对海军十分关注,内里也安排了不少人,他收到福建最新送来的折子,他放下又拿起来。董鄂氏,幸好嫁进了皇家。罢了,先如此吧。康熙对海军稍微松了松手,关注此事的胤禛、陈廷敬、姚元景、胤禟、叶菁菁等都松了口气。夹缝中求生存,先苟着吧。海军的事稍微放一放,叶菁菁关心起自己的肚子,算算日子,也到时候了,怎么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叶菁菁担忧,日日叫阿秀给自己把脉,阿秀说孩子很好,不用担心。除了把脉又不能通过其他技术检查,叶菁菁怎么可能不担心。进入八月后,宜妃隔日就叫人来府上瞧瞧,叶菁菁的额娘觉罗氏这几日已经搬到九皇子府住着,其他亲戚朋友都打发人来问。胤禟这个即将要当阿玛的,更是焦虑到不想离开福晋一步,吏部衙门都不去。觉罗氏叫阿秀把脉把仔细些:“两个脉搏都还跳吧。”阿秀笑道:“主子和小主子都好着呢,您别把自己急病了。”“你们说,这孩子,怎么就不着急呢。”觉罗氏叹气。胤禟又急又气:“等孩子生出来,爷非得揍他一顿,急死人了。”叶菁菁本来着急,家里这么多人替她着急,她反而没那么慌了,每日该吃吃该睡睡,休息散步更是少不了。日子磨磨蹭蹭到八月十五前一日,胤禟给宫里告假,宫里庆中秋他们就不去了。“福晋,我感觉孩子今日肯定会出来。”胤禟言之凿凿。叶菁菁根本不想搭理他,默默吃了块梨。她额娘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迷信小技巧,说是孕妇生产前多吃梨,孩子生得快。哎哟,刚进八月就吃梨,吃了快半个月了还没反应,可见封建迷信信不得。八月十四,全家人满怀期待。八月十五,叶菁菁阿玛额娘都在九皇子府过节,望眼欲穿。八月十六,不抱希望了,叶菁菁阿玛早早出门当差去,胤禟上午也要去吏部衙门一趟,用了早膳就出门了。叶菁菁起得晚,慢慢悠悠用早膳,刚喝了口小米粥,尿了。一旁伺候的慧心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主子。“快来人,主子要生了!”叶菁菁表示,老天爷,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地了。全家人都觉得这孩子是个慢性子,生的时候倒是快,胤禟快马加鞭从衙门刚回来,红乎乎皱巴巴的小丫头已经包被子里和她额娘躺一块儿了。“这么容易?”胤禟这段时间从各处打听了许多妇人生孩子艰难,难产等等,胆子都快被吓破了,自家这个这么容易就生了。觉罗氏笑眯了眼:“哎哟,可不能这么说啊,明明是小格格体贴额娘。”胤禟傻笑:“这丫头,这小脸蛋像福晋,长大了肯定好看。”“赏!全府赏两个月月钱,主院赏三个月!”“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谢主子爷赏!”见胤禟真心欢喜,觉罗氏放下心来,催道:“菁菁和孩子这儿有我,你快进宫报喜。”“哎,我这就去。”胤禟匆忙跑去宫里报喜,回来时带回几大车赏赐,还有一个名字。“皇阿玛给咱们家孩子取名永乐。”叶菁菁醒来后浑身疼,听到女儿叫爱新觉罗·永乐,这名字不差,看来康熙也没他表现得那么讨厌她这个儿媳嘛。叶菁菁双目含泪,胤禟忙问:“怎么了,因为皇阿玛宠爱永乐你心里感动?”叶菁菁疼得骂人:“感动个屁,疼得我根本不敢动。”“我我,我去给你叫大夫来,你别哭。”胤禟手忙脚乱地安慰福晋,叶菁菁看他一副蠢样根本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胤禟慌乱中胳膊碰到孩子的嫩脸了,弄哭了孩子。母女俩都躺那儿哭,胤禟急得满头大汗,俩祖宗,可别哭了。叶菁菁脑袋一扭,她哭,她就爱哭,疼还不许人家哭两声?“坐月子不准哭,对眼睛不好。”觉罗氏语气严厉。觉罗氏一进门,叶菁菁看她额娘瞪她,她下意识忍住。眼泪没了,憋得她打了好响亮一个嗝。永乐也不哭了,皱巴巴的脸上居然能看出疑惑的表情。“噗噗!”胤禟没绷住,拍着腿大笑。觉罗氏忍住笑,拿热帕子给女儿擦脸:“以后就是当额娘的人,可别这样惹人发笑了。”叶菁菁哎呀一声,捂住脸,有点不好意思。当额娘了,两辈子头一回有孩子,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妈妈的宝贝呀,妈妈好爱你。妈妈会继续努力,希望你长大时,可以生活在一个更好的国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