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轻易踩中了梁玦的软肋,他埋头在傅逢朝颈边,半天闷声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傅逢朝应他:“好。”早上九点,梁玦将傅逢朝送去码头,傅逢朝带了自己的律师、助理,和六七个保镖,浩浩荡荡近十人的队伍。这么多人也确实让梁玦心安不少,他在傅逢朝上快艇前叮嘱了几句,别的没多说:“早去早回。”傅逢朝跟他挥了挥手:“回酒店吧,回来我给你发消息,乖。”梁玦目送快艇远去,在码头边又多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他依言回去酒店,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出房间,直到傍晚,始终没有收到傅逢朝的消息回复,打电话过去那边也处于关机状态。眼见着天快黑了,渐生的担忧让梁玦不免焦躁,秘书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在犹豫之后说:“你帮我打个电话联系方先生,我有事要找他帮忙。”他说的是前两天刚和他谈完生意的那位老总,对方公司也有投资澳门这里的博彩业,在这边人脉很广。电话接通后梁玦开门见山说起傅彭来的事情,想请他帮忙查一下绑走傅彭来的是什么人。对方满口答应下来,让他放心等消息。梁玦哪能放心,时间越晚越坐立难安,很后悔早上没有坚持跟着傅逢朝一起去。他直觉傅逢朝瞒了他什么事,现在也只能等人平安回来才能跟那个混蛋兴师问罪。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位方先生在这边的助理打来电话,说找到个叠码仔,之前傅彭来就是经由这叠码仔介绍问地下钱庄借的钱,他要是想知道更清楚的,可以带他亲自去问。几分钟后,梁玦带着自己秘书出现在楼下赌场外,那位陈助已经在这里等,带了他们进去。梁玦很快见到人,貌不起眼的长相,赌场里随处可见这样的叠码仔。有方先生亲自打招呼,对方很爽快地配合,说出是拿了别人的好处,特地引诱傅彭来去借高利贷。梁玦问:“谁给的你好处?”“不认识,”对方两手一摊,“反正也是你们内地人,我昨天还在赌场里见过他,没准今天也在,你们去找找呢?他昨天一直在玩老虎机。”陈助安排人带他们去监控室,那叠码仔很快在监控角落里指出了他们要找的人:“就这个。”梁玦看了眼,也是很普通的长相,显然不是他认识的人。监控里的人已经起身离开,梁玦冲陈助示意:“麻烦了。”十几分钟后,走出赌场酒店的男人被套麻袋推上车,带去了附近的一处无人民居,梁玦已经等在这里。一直挣扎不停骂骂咧咧的人抬起脑袋,对上梁玦冷冽目光一愣,骂人的话堪堪止住,心虚瞥开眼:“……你们什么人?我没欠赌场的钱,我还赢了钱。”梁玦已然看出来,这人的临都口音浓重,且明显认识自己才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问:“引诱傅彭来去借高利贷,让傅逢朝来这里救人,是你安排的?你想做什么?”对方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玦沉声提醒:“那我就把你扔上快艇,送去公海喂鱼,不信你试试?”“别!”这人打了个哆嗦,怕梁玦来真的,赶紧说,“梁总手下留情。”话出口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又赶紧咬住牙关,梁玦没耐性跟他废话:“你既然认识我,那肯定也认识傅逢朝,不说清楚你是谁、背后谁指使你干的,别想着我能放过你。”
说罢他一个眼神示意,几个打手上前来把人按住,拳头直接招呼上去,一下一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在人身体表面留下外伤,但也着实叫人够受。被按在地上的人哀嚎求饶:“我说,我说就是了——”梁玦冷着眼:“说。”“傅宗来是我表姐夫,他指使我干的,他让我引诱傅彭来去赌,把傅逢朝骗来一起解决,傅逢朝出了海就回不来了。”一口气说完,这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不敢再看梁玦的眼睛。梁玦的脸色陡变:“你说什么?”“就、就是这么回事,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杀人越货做惯了的,又是在公海上,他们收了傅宗来的钱,肯定不会让傅逢朝他们父子再活着回来。”梁玦用力一握拳头,内心的恐慌急遽蔓延,面上却必须勉力镇定:“你说的都是真的?”缩在地上的人眼珠子乱瞟,声音更虚:“我人已经被你抓来了,我也怕你把我扔去喂鱼,都是傅宗来的意思,我只是拿钱办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梁玦再听不下去这人的狡辩,问陈助:“能不能借快艇给我现在出海?越快越好。”对方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答应:“我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下,应该可以。”梁玦迈步便往外走,上车径直往出海码头去。司机将车开得飞快,梁玦靠在座椅里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秘书察觉到他周身的风雨欲来,欲言又止:“梁总……”“傅逢朝那个二叔,不像是敢做这种事情的人,”梁玦开口,分明内心已经摇摇欲坠、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却还能本能地用理智分析,“他每次给傅逢朝使绊子,都只是在工作上拉他后腿,不批钱或者拖慢项目进度,最出格一次也不过是散播我和傅逢朝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没有做这种事情的魄力。”秘书犹豫说:“也许是狗急跳墙……”梁玦哂道:“傅宗来要真有这个本事,之前南兴区体育馆那个项目,他也不至于被人利用背锅。”想到南兴区体育馆的事,梁玦又不觉蹙眉,其实这件事当中还有一些疑问没解开,他却没有再细致追究过。秘书道:“但这些也都是梁总你的猜测……”梁玦微微摇头:“刚那个人,看着不像说了全部实话。”可他实在太担心傅逢朝的安危,不敢再耽搁时间,便没有留下继续逼问。一遍一遍地不断重复拨打傅逢朝的手机号,那边始终是关机状态。秘书看着他这样,也说不出劝慰的话,看一眼时间,快八点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梁玦又一次想拨出那个号码时,下拉框里突然跳出新消息,是傅逢朝的账号发来的一条语音。他几乎立刻就点开了,傅逢朝略显疲惫但真实的声音清楚传来:“刚开机,正在回来路上,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梁玦反复听了三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汗涔涔的手终于脱力垂下,被抽干的情绪回笼,后怕、庆幸、安与不安交织,激烈滚荡。他在深重喘气之后握住手机,一字一字艰难回复——【混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