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雨天手疼,累极了也手疼。”唐宁一只手微挡着外套,另只手给陶晓东倒了杯茶。一顿饭吃得不算久,前前后后都算上也没两个小时。两人各自开了车,从餐厅出来各自回家。也是不禁念叨,车开到一半,雨倒下起来了。下得还不小,雨刷器非常频繁地反复刷着,雨有点挡视线。唐宁说汤索言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右手,那是医生的手。为此唐宁犯了很长时间的心事,觉得后怕。汤索言开解他说,他的手是治眼睛的,唐宁的手是治心脏的,都很重要,可人没了眼睛还能活,没了心脏却不能。人在出事时都是出于本能,谁还会想起那么多。那样的瞬间没有什么价值不价值,都是在意的借口。陶晓东没回家,先回的店里。去的是他另外的店,店里只有两位纹身师在干活。这是陶晓东接私活的地儿,他一来人还以为他排活儿了。来这边就是因为近,雨太大了,车开得闹心。陶晓东坐在店里一角,给汤索言发消息:言哥。汤索言回他:怎么了?陶晓东:手疼吗?汤索言问:聊到我手了?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这样,你起个头他就知道你想说什么。陶晓东:啊。汤索言:有点,不厉害。陶晓东坐那儿想了半天,发了一句:我有药。汤索言站起来去柜子里翻,陶晓东之前拿的药他没用过,汤索言受西医教育更多,对中医不算太依赖。类似的药他爸妈也拿过很多,汤索言都没用过。找到陶晓东拿过来的袋子,里面就是膏药,汤索言拿出一贴,才看到袋子里还有张纸。里面是陶晓东写的两句话:贴上之后用热毛巾烫烫,起效快。最好隔着塑料纸,手别受潮。那时候他们还不熟,刚一起出了次活动。陶晓东估计也猜到这药他八成不会用,所以也没当着面说。汤索言打开一贴贴在手上,拍了张照片发给陶晓东。陶晓东:我还有,以后你疼了就告诉我。汤索言回他:好。周一雨停了,中午的时候陶晓东又拎着饭盒准时到眼科。“来了陶总?”有人问。“来了,汤主任在?”陶晓东笑着打招呼。“没在,汤主任今天出门诊,还没回来,您要不等会儿。”对方说。陶晓东于是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汤索言回来时陶晓东背靠在门口墙上,手上拎着饭盒。汤索言笑着说:“你进去等啊,站这儿跟受气了似的。”人家开了门,陶晓东跟在后面进去,也笑:“我没好意思,那有点太不像话了,成什么样儿了。”“陶总还挺讲究,”汤索言说他,“那你天天这么跑过来送饭就像话了?”“那像话,就当送餐小哥了。”陶晓东坐下打开饭盒,推过去给汤索言,“你洗手了吗?”“洗了。”汤索言打开筷子,低头吃饭。他吃饭的时候陶晓东一直盯着他的手看,汤索言抬头扫他一眼,晃了晃自己手腕:“不疼。”陶晓东点头,“啊”了声。之后都没说话,汤索言吃饭挺慢,陶晓东拄着胳膊看看他看看别处,看看这看看那。汤索言这边一吃完,他站起来就收饭盒,装好了利索拎起来,要走。汤索言跟他说话:“坐会儿。”陶晓东笑着说:“有事儿呢。”“那么忙?”汤索言问他。“忙。”陶晓东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你要不今晚贴上,我那还有一些,明天我都给你拿来。”话没说完门都开了,一只脚马上迈了出去。汤索言看着他,开了口:“站那儿。”陶晓东回头:“嗯?”汤索言说:“我让你站那儿。”陶晓东让人一句话叫停了,手放在门把上保持着这姿势回头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汤索言也不再说话了,陶晓东几秒钟之后转回了身,门又给关上了,站那儿笑了:“干吗啊?”汤索言问他:“你天天跟有人撵你似的干什么?”“没有,谁撵我了。”陶晓东被叫住了也不知道汤索言什么意思,只是笑,“叫我有事儿?”汤索言说:“没事儿。”俩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站着那个懵得直笑,坐着那个一脸平静地看。“不是,到底怎么啊?”陶晓东贴着墙站得直溜溜的。“就看看。”汤索言视线都没动过,一直落在他身上,话尾轻轻挑着音,“不让看?”“靠……”陶晓东真有点扛不住,转开头笑着念了一声,念完又把头回过来,板板正正站着,“让看,看吧。”陶晓东没什么怕看的,当初就穿条裤衩都看完了,现在穿得这么严实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唯一有点捱不住的就是汤索言的视线,这么直接不带一点遮掩地看,陶晓东再脸厚也觉得怪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