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驻地,马上的少年武将缓缓抬起头来,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又向这向来寡言冰冷的少年投去。
“徐青,你大概是无耻惯了,觉得天下人都要让着你。”
“你想打我杀我,便能不择手段,不惜用绑架弱女子这样的下作办法,我还击你,便需万般小心避让,还要考虑你以后该如何自处?”
“徐青,我一早便警告过你。”江淮的视线缓缓移到一旁的林若雪身上,“伤了她的下场,只会比你伤了我更要凄惨万分。”
“江淮你——”林若雪望着他的双眼,想说什么,却忽然住了口。
场下的所有人连同徐青也都沉默住了。
众目睽睽中,一直高坐白马的少年武将,手执长枪,竟然从马上跨了下来。
江淮那只紧握银枪的右手微微抬起,下颌微扬,远远地,同林若雪对视一眼。
目光交汇的瞬间,林若雪心头恍然一震。她说不清那目光中是藏着什么,有庆幸,又似乎怀有许多悲伤。
她看见江淮朝她微微一笑,林若雪只觉得一阵战栗从脚底传来,心头瞬间腾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徐青。”她看见江淮扬起握着银枪的那只手,口气淡淡。
“做人须得堂堂正正,你放了她,不就是一只手么?我还你便是。”
“……”
不……不要…
“江淮,不要!”
林若雪急急地就要跑下城楼,却被徐青死死地制住。
她看见那少年慢慢举起骨节分明的左手,长枪的利刃像是一把火光,瞬间便照映出那双平静冷然的眼睛。
林若雪许多次感受过那只手的温度。她清晰记得,他食指的第二骨节处的一层剥茧,在那层茧的旁边,点有一褐色温润的小痣。
那些冷白有力的指节,写过家书,握过刀剑,穿越过千军万马九死一生,也触碰过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清楚地知道,将折一掌,究竟意味着什么。
泪水徒然滚了满面。近乎疯狂得,林若雪哭喊着朝地上的少年哭求:“江淮,不要,对不起,你不必如此,你为何如此?”
“胡说什么。”一片沉冷的凶杀之中,她看见少年抬头望向她,声音平淡得带出几许纵容:“阿雪,原本便是我欠你,是江家欠你。”
“阿雪,谢谢。”
谢谢你在我一无所有生死未卜时,没有放弃我。
他缓缓垂下眼眸,将刀尖对准那只摊开的手掌,“还有,对不起。”
刀尖压下去的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一层细细密密的血珠沿着手掌的纹路缓缓低落,渗进地上的砖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