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一个落在唇上的轻吻,和一句带笑的低语“还没到十分钟呢,宝贝。哭这么早,我不好发挥啊。”江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里已经泛出了泪花,他失神地松开手,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哭了。江延其实哭过很多次,在进入游戏之前他是学校里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安全选择”,在进入游戏之后他是苏容排除异己最好的发泄对象。每一个软弱无助的夜晚江延都会哭,后来他意识到没有用,所以不哭了。在被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地狱里的时候江延没哭,他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痛苦求饶。顾临州杀了他,也让他哭过。可是好奇怪,为什么现在江延只觉得他烦,却没有那么生气。顾临州垂眸看向出神想事的江延,也许江延自己没发现,他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会用手指去抓手上的伤口,也可能这就是江延有意为之。不过显然江延被顾临州亲晕了,他虽然松开了环着顾临州的手,但人还靠在顾临州怀里。于是顾临州像摆弄手办一样把他的手分开塞回校服口袋里,顺便帮他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上,挡住了自己玩出来的那一片通红的痕迹。顾临州看了他两眼,被抛之脑后的记忆突然浮现出了一段往事。自己好像确实不是第一次抱江延。他记得上一次来这个游戏的时候,参加过一个中世纪古堡的副本。顾临州的游戏身份是受邀而来的伯爵,而江延是这个古堡里的男仆。当时苏容作为古堡里众星捧月的少爷,理所应当地获得了不同阵营的玩家和npc的喜爱。但是游戏在某种意义上是公平的,古堡里的玩家和受邀而来的客人要遭受的npc攻击是相等的。所以全部npc的仇恨值都落在了江延的身上。苏容身边的强大玩家只需要保证自己和苏容不受伤害。而苏容每个白天都只需要拉着伤痕累累的江延的手,带着泪珠说:“你放心,江延,我一定会破解副本带你出去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获得大家的称赞。江延冷眼旁观。他想晚上不就是你把npc指引来我房间的吗?可是他没有异能,获得的道具也早就被陆麒拿走,光是活下来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又是一个夜晚,在江延拿着剪刀打开门准备狠扎向门外鬼怪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坐在仆人房外大厅的沙发上端着茶杯的顾临州。江延愣愣地想,今晚,好像没有鬼怪。顾临州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他带着一点江延看不懂的笑意,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红茶。清冷月光与摇曳的烛火下,顾临州黑色圆帽下露出的粉色发丝把他的神情衬托得格外温柔,让江延心跳漏了半拍。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有点变态的病秧子。为什么说变态呢,因为顾临州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弯腰把他抵在墙上,笑眯眯地冲他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伤口很漂亮?”江延非常厌恶他自己被折磨出来的那些伤,他知道顾临州是那种以向他人施虐为乐的人——江延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不怀好意想要折磨他的混蛋。他疲于应付的人已经太多,实在不想再遇见一个。于是他趁顾临州不注意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死命瞪着他,低声让他滚。江延想趁他吃痛的那一瞬逃跑,却被顾临州抓住后颈按了回来。当时顾临州的眼里明明白白地染上了一层薄怒,他扼住了江延的喉咙,轻声问:“你知道上一个伤我的东西死在哪里了吗?”
江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尽一切办法挣扎。其实顾临州也是个病秧子,力气不大,但是江延那时候身体太糟糕了,就连顾临州这种病秧子都能摁死他。不过最后,顾临州看着他那副样子,突然笑出了声。他放下手,对江延懒洋洋地说“滚远点吧,伶牙俐齿的野猫,我不爱养。”江延从被他松开的那一刻就径直跑走了,但他还是听到了风中传来的,顾临州最后莫名带了点无奈意味的那句话“知道咬我,不知道咬别人?”当时江延还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废话,你是病秧子不咬你咬谁。总之,在古堡这次是江延第二次和顾临州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相处。他想既然今晚是平安夜,那就赶紧回房间恢复体力。可是顾临州不肯放他走,他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沙发边上的蓝宝石手杖,居高临下地命令江延“去给我重新泡杯红茶,这位……灰扑扑的可怜小男仆。”顾临州语气轻佻,用一种玩笑的态度对待江延身上那些伤口。古堡里客人的命令是要遵守的……尤其是在夜晚。江延没有办法,只能走去厨房。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身后,有一只被锁住的,巨大的红眼蜘蛛。那只蜘蛛垂涎欲滴下丝线看着江延,却被身上同样材质的蛛丝绑在门框上,无法动弹。顾临州慢悠悠地冲这只蜘蛛笑了笑,轻声说:“不要打扰客人悠闲的品茶时光,你说对吗?”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蜘蛛化为灰烟散去,而顾临州无奈地咳嗽了两声,微微摇了摇头“大晚上的见义勇为真是没意思……我希望那个小男仆至少可以给我泡一杯好喝的茶。”这个时候江延端着餐盘走向了顾临州,他垂眸客气地将托盘倾斜一点,程序化地开口:“客人,请用茶。”顾临州抬手端过了那杯红茶,可是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颤抖,就在江延收回餐盘过快的那一瞬间,整杯滚烫的红茶倾斜而下,马上就要落在江延的手上。果然……江延一点都不意外,这招都是苏容玩剩下的了,那家伙不知道玩过多少次失手泼茶的戏码,每一次倒是都能准确无误地掉在江延身上。他甚至都懒得躲开,要是躲开了,顾临州不知道还要怎么折磨他。可是,就在茶泼下的那瞬间,顾临州轻轻啧了一声,改为收手环住了江延的腰,于是那杯红茶泼上的是江延的衣摆,而他整个人都直挺挺地撞进了顾临州的怀里。顾临州被他撞得又咳了起来,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着因为惯性严丝合缝靠在自己怀里的江延,慢吞吞地笑了一下。他说:“怎么,你们古堡的男仆还喜欢投怀送抱?”“……”江延立马起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原地愣了半拍,只是看着自己衣角上那一块晕染开的红茶渍。“身体不好,担待一下。”顾临州起身离开,挑眉看了看他,摆了摆手。“茶就下次再泡吧,我回房间了。”